秋荻夫人聽到“火龍鞭刑,三十記”,臉色猛地一變就暈了過去。賀雲陽反而嘴角微挑,露出淡淡笑意,朗聲道,“兒臣謝父皇隆恩!”
元露殿裏,秋荻夫人扯著康明帝的袍角哭求,“陛下,陛下您上次答應了我的,您以後再也不為難那個孩子了,再也不為難他了!可您為什麼,為什麼要下那樣的旨意?三十記火龍鞭會打死他的,您心裏清楚,從立了火龍鞭刑以來,還從沒有人熬得過十鞭,那孩子已經是滿身的傷了,他如何能挨得過三十鞭!陛下,秋荻求您了,求您看在我們……”
“你閉嘴!”康明帝一聲叱喝,俯身抓住秋荻的手臂,狠狠扯到麵前,獰笑道,“你說你和我之間有什麼?你和朕有什麼?朕沒有失言,隻要是朕答應你的,從未失言。這一生隻有你欠朕的,朕不欠你一分一毫。至於賀雲陽,這次不是朕為難他,而是他在為難朕挑釁朕羞辱朕!你說得不錯,火龍鞭的確沒有人挨得過十鞭,但朕就是要讓他挨三十鞭,朕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不死的怪物。你不來求情還好,就因為你替他求了情,朕就再加上一條:打完三十鞭後,再把他丟到禦廚後麵的柴房裏關兩天,而且不給他喝水!”
秋荻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一下捂住了嘴,死死地捂著,生怕自己再多說出一個字,給兒子招來更加慘重的厄運。
“這就對了,如果想讓你兒子有萬一的希望能活,就管住自己的嘴!”他一把甩開她的手臂,看她倒在地上,捂著嘴,發出含糊喑啞的抽泣,“去吧,再去看看他,也許明天以後,就再也見不著了。”
夜深了,賀雲陽睡不著。這應該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個夜晚了,也不該浪費於睡眠,反正死亡就是一場長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父皇會賜他死罪是意料中事,但沒想到是火龍鞭。父皇還真是恨他呀,連死都不肯賞他個痛快的死,而要用火龍鞭打死他。不過也罷了,怎麼死都一樣,殊途同歸。
第二天清晨巳時之前,齊朝皇宮的內廷行刑場中,坐了很多的人。今天要對三皇子賀雲陽動用火龍鞭,康明帝說了,後宮中所有妃嬪和皇嗣,都必得到場觀看,懲前毖後,以儆效尤。
時辰將到,著白色中衣的賀雲陽來到行刑處,跪了下來,雙手握緊麵前兩根鐵杆,行刑之人上前,拿了個麻核要塞在他口中,賀雲陽轉頭避開,淡淡道,“我不用這個,你動手就是了,我若叫一聲,就不算賀家子孫。”
行刑之人也不勉強他,後退一步搖了搖頭。心想這位三皇子還是個孩子,哪裏知道火龍鞭的厲害,從前有幾個受刑之人,口中塞了麻核都叫得慘烈嚇人。他現在說大話,等到鞭子抽在身上就知道厲害了。
觀刑的眾人中自然少不了太子,他興奮地跟坐在身邊的二皇子說話,“哎,你說老三平常一向假正經,從來沒聽說他玩女人,怎麼偏在那一天他就想起玩女人了。這下可好,馬上到手的公主玩丟了,火龍鞭倒玩上了身,你說他後不後悔?”
二皇子笑容依舊,搖頭歎息,“三弟,他也真是糊塗!”
旁邊忽然有個孩子的聲音接話,“太子殿下,二哥,哥哥已經被父皇處罰了,你們兩個何必背後說人,落井下石!”
兩人一起回頭,與他們隔著兩個座位的地方,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孩子正怒視著他們,一身黑衣襯得他蒼白的臉越發沒有血色,眼睛裏卻有怒火一跳一跳的。
二皇子做人玲瓏隨和,立刻向那孩子點了點頭,歉意一笑。
太子哪會把那孩子放在眼裏,冷笑道,“雲祥,你是怕了吧,老三一死,就沒人罩著你了!”
賀雲祥越怒,一雙蒼白瘦弱的手攥得緊緊,“哥哥才不會死呢!他最了不起了。誰也不能殺死他,父皇不能,你不能,火龍鞭也不能!”
太子哪肯受這個氣,起身就打算抽那孩子一耳光,被皇後娘娘一聲喝止,“雲海,你和他置什麼氣,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巳時已到。行刑之人提起在烈酒中浸了十二個時辰的火龍鞭,漆黑的鞭子被烈酒泡出了血色,殷紅刺目。他一抖手腕,血紅長鞭如靈蛇般直撲向賀雲陽,“啪”地一聲在他背脊抽下了第一鞭!
賀雲陽猛地一震,用盡全力咬牙才沒叫出來。原來挨火龍鞭真的會有這麼痛,背上像著了火般的灼痛著,一直痛進髒腑,痛進血脈,痛進靈魂。
第二鞭繼續抽下,賀雲陽在想著她,她麵對火麒麟擋在他身前,她說,“傻瓜,你就站在我身後。”
第三鞭抽下,賀雲陽在想著她,她說,“賀雲陽,我們是朋友。”
第四鞭抽下,賀雲陽在想著她,她說,“賀雲陽,你為我活著,好不好!”
第五鞭抽下,賀雲陽在想著她,她說,“賀雲陽,這是你的賣身契!”
第六鞭抽下,賀雲陽在想著她,她說,“賀雲陽,我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