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瘋狂的念頭和淵朝大旱(1 / 2)

從那以後天景有了進出禦書房的特權,以前,這個特權隻屬於太子。錦陽帝應該算是比較開明通達的帝王,在一個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世界裏,他卻欣賞喜愛有頭腦有見識的女子,這也就是秋月明家世容貌都並非最好,卻長期得他寵愛的原因。也因有了錦陽帝的支持讚許,天景才可以驕傲恣意地生活成長,做她想做的事,學習她想學習的知識,成為她想成為的人。

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力,其實就是龍案上的一支朱筆,一方玉璽。當天景第一次在父皇注視下拿起案頭禦璽,端端正正印上一份詔書時,心裏的歡喜和期盼和手上那方無暇的麒麟形羊脂玉印一樣沉甸甸的,這一年,陳天景十一歲。

錦陽帝沒有食言,這兩年裏他一直親自教導天景。除了特別加急加密隻能禦覽的奏折,其他的奏折她都可以看,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有時甚至會和錦陽帝發生爭執。這在朝堂上,是隻有那些固執忠心的耿介之臣才敢偶一為之的事。可在禦書房裏,錦陽帝似乎很喜歡和這個小女兒爭論,而且不會把這個孩子的話隻作戲言。

這兩年裏天景的進步是神速的,原來那些被她生吞硬嚼記下來的治世之書,因大量閱讀了解各地各級官員呈上的反映民生民情的奏章,又有錦陽帝為她係統詳細地講解朝堂之事,已漸漸能夠融會貫通在自己的思想裏。

於是,終於有一次在爭論過後,錦陽帝提筆沉吟良久,向她微笑道,“天景,父皇決定采納你的主張。你記得,如果將來你真的走上了和錦暄先祖相同的路,那麼這份折子就是你邁出的第一步。”

她重重點頭,看著父皇提朱筆在折子上留下她早已看熟的清峻瀟灑的字跡。這禦筆寫下的是她的意見主張,她為此而興奮,但她此刻所想的,並不是那個傳奇般的錦暄先祖,成為她,已經不再是天景的目標了。雖然錦暄留在佛前的誓言天景依然欣賞並且奉為信條,可是……

那日之後,她特地求太子從南書房借出了那本記載陳氏王朝所有皇室子嗣事跡生平的《陳皇宗錄》,其中關於錦暄的部分最後是這樣幾句話:大淵曆一百五十四年春,錦暄護國公主上呈自請交出東路軍兵權,大淵曆一百五十四年秋,錦暄護國公主上呈自請免去“護國”封號,大淵曆一百五十四年臘月廿四,錦暄長公主病逝於府中,時年四十七歲。

這幾句話天景反複地看,其實不用反複看也能品咂出陰謀的味道,從交權到病逝不到一年的時間,而且“病逝”二字很值得玩味。武藝高強,能領兵打仗的人身體都不會差,怎麼連知天命的年紀都沒活到就病逝了?病逝是個好借口,尤其在皇室,任何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方便寫入史冊的死因,都能用病逝含糊帶過。

天景看著書冷笑,父皇和岑大人隻挑錦暄生平的精彩說給她聽,這蹊蹺含糊的結局怎麼隻字不提?當然,也許錦暄的結局並不是她想像的這樣,也許她真是因多年領軍操勞積勞成疾,實在不能支撐所以交出兵權;而她又倔強,既然不能再“護國”,也就不願恬居此位,索性連封號也上交了,不久後真的病逝。隻是,相比較這個英雄遲暮,善始善終的版本,她更相信前麵那個黑暗陰鬱,從紙上透出血腥氣的版本。

於是她不再向往錦暄之路,護國公主又怎樣,即使可以不依附男子而活,但死期,也許就在某個男子朱筆一劃之下。而她此生求的,卻是生死命途皆由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