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也太不懂事了,天玄費了多大力氣,欠了多少人情,才把他毫發無傷地摘出事外,他不知感恩,又在鬧什麼?”
“嗬……還不是天玄平日裏慣的。自從他收了陸離為徒,就像寶一樣捧在手裏。陸離確是奇才,但那性子也太驕狂無羈了,眼裏根本沒有規矩方圓,不然怎麼會和一個精魅暗通款曲。我早就和天玄說過,小孩子家一定要管教,再有才也不能任性放縱。可那老兒說是不聽,怎麼樣,這一下吃到苦果了吧!”
“可不是嘛,唉……”
“啊?你們看,那師徒兩個打起來了?!”
那邊,師徒二人確實已從動口發展到了動手。二人都隻有一隻手可動,也隻有身周三尺可供騰挪周旋。兩人就在這狹窄局促的圈子裏拳來掌往,打得十分激烈。
“太不像話了。”一個長須道人霍地起身,滿麵憤然之色,“陸離這就是犯上,要是放在我派之中,早就按門規辦了,我寧可不要什麼奇才,也不容他如此目無尊長。”
他說著就要過去,卻被身邊一個穿紫袍的中年人拉著,那人笑道,“薛道兄何苦為別人家的事,氣著了自己。凡俗之人常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就是天極宮的家務事,薛兄介入其中那是吃力不討好。再說,天玄老兒是出了名的護短薛道兄莫非不知?陸離再怎麼忤逆不肖,也是他的首座弟子,你巴巴地過去打抱不平,沒準反會被他記恨。”
“說起來,陸離怎麼突然和天玄動起手了,這樣大逆不道,到底是為什麼啊?”一個圓臉圓眼圓鼻頭的仙人盯著那邊越來越激烈的局麵,滿麵驚疑。
“這不明擺著,陸離是對那精魅女子還未忘情,不忍看她身受酷刑,必是央求天玄想法救她,天玄自然無法救也不想救,陸離向來任性慣了,這一生氣,就和他師傅打起來了。”
這一番分析極是有理,眾人一起點頭稱是,又一起指責陸離。突然,誰都不說話了,都怔怔望向那正在爭鬥的師徒。
這時已快至正午,正午就是行刑之時。陸離瞥了眼看台上懸著的巨大沙漏,眉頭猛地一擰,用力從師傅手中抽手,天玄也是緊皺著眉,掌箍如鐵,似是永遠也不會放手。
“師傅,您別怪我!”
陸離說著,右手虛握成拳,然後從小指開始依次彈出,刹那間,天玄的眉間,咽喉,心口盡在他指風籠罩之下。
“達摩指!”姓薛的長須道人失口驚呼,達摩指正是他畢生最得意的功法,他從少年時習練,苦修至今已有了八分火候。可是,看到陸離使出的達摩指,他不想承認但不得不默認,若是和這個少年以達摩指對決,他好像沒有必勝的把握。這個陸離,雖然行為乖張無理,但端的是不世出的奇才。
那邊,天玄正是驚怒交集,在這麼近的距離被達摩指突襲,如果他還抓著陸離不放,唯一的解法就是運起功力硬抗,但這樣,若不是自己受傷便是傷了徒弟,更甚者是兩敗俱傷。那他天玄從此就是仙界最大的笑柄了,無法,他一甩手把陸離拋了出去,同時自己向後急退,才險之又險地避開那幾道尖銳犀利的指風。
陸離終於得了自由,他站定,揉了揉酸麻的右腕,向著天玄伏身拜倒,重重叩首道,“多謝師傅成全!”然後他再不遲疑,翻身躍出高高的看台,向行刑之處奔去。
看台上的眾仙目瞪口呆,紫袍人好容易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他……他莫非要去劫法場?這可不是瘋魔了嘛!”
所有人隻盯著遠去的陸離,沒人注意從來威嚴十足的天玄尊者此時頓足捶胸,老淚橫流,他哽咽著低聲喃喃,“小畜牲,你作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我……我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