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盧霸打個“哈哈”賠笑道:“丞相忠心可鑒,所言也不無道理。隻是大王有令,不得孫碧秀有任何差池。若此時就此箭發,那必是我禁軍之責……若教大王知曉,必當不悅,到時候天子之威落於末將上來,卻是末將難以承受……還盼丞相體諒末將的難處。”
出連乞都鄙夷道:“叱盧統領身為我堂堂鮮卑七尺男兒,沒想到一說到為國為君做些犧牲,竟會如此扭扭捏捏了?罷了罷了!若日後大王問起,一切責罰均由老夫承擔便是!大不了到時便說高子午拿孫碧秀要挾不成,對她痛下殺手,我們到時候頂多擔上保護不周之罪,受些大王責罰罷了,又能如何呢?為人臣子,為國為君受些責罰,又有什麼大不了了?”
叱盧霸心中想道:“你講得倒是輕巧,你是開國遺老,先王重臣,大王又豈會責罰於你?到時候人死在我禁軍手上,大王勢必拿我問罪。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好不容易從一個小小的護衛一路升到叱吒宮廷的禁軍統領之職,若一出差錯,說不定頭上烏紗便會就此失去,又豈能陪你行此險著?”他雖這麼想著,但他麵上仍是一臉賠笑,道:“這個……大王臨走之前,末將可是拍著胸脯向大王保證過了,必會保得孫碧秀母子安全,此時此刻,丞相您卻要讓末將……嘿嘿,我看丞相您就別難為末將了……”
出連乞都見他始終不肯聽他號令,不由眉頭一皺,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光閃閃的令牌,高聲喝道:“大王禦令在此!見此令牌猶如親見大王來臨!叱盧霸領命!”叱盧霸一怔,不敢怠慢,忙伏地拜道:“大王萬歲!”他萬分沒想到乞伏乾歸竟會將天子禦令交予出連乞都使用,隻聽出連乞都命令道:“老夫以大王名義,命令你禁軍部隊將刑明塔逆賊三人一舉消滅,不得有誤!”叱盧霸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令牌一出,再也由不得他推三阻四,隻好抱拳領命道:“遵命!”他隨即站起,看了看身後的部下,下巴一揚,伸手下令就此放箭。既然統領已然下令,那些士兵自是不再遲疑,紛紛向刑明塔****去。弓弦自剛才開始便已拉得頗久,此時一齊鬆手,那些弓矢便如傾盆之雨般,“唰唰唰”地齊往刑明塔內三人身上射去。
“危險!”
孫碧秀想也不想,雙手成掌,覆手便往身前木門隔空拍去。隻聽得淩空勁氣“嗤嗤”聲響,那兩扇木門在孫碧秀內勁的帶動作用之下“砰”地往內合起。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同一時間,禁軍射出的箭雨飛落塔前,“篤篤篤”地與木門親密碰上。那木門還算堅固,雖被不少箭支射破,但卻都是卡在木門之上,並無一支貫穿而過,傷到塔內三人身上。但三人看著卡在木門之上密密麻麻的冰冷鋒銳箭頭,背脊卻也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涼意。
還沒等她們作出反應,第二波箭雨攻擊頃刻又至!孫碧秀忙拉著“高子午”與計煙籮往身後樓梯退去,以樓梯作為護盾,抵擋箭雨。木門經過之前第一次攻擊之後,已然搖搖破敗,如今又經第二波箭雨侵襲,那木門直接便被弓箭射穿,轟然倒地。沒了屏障,許多而後飛來的箭矢“唰唰唰”地落在了三人躲藏的樓梯之上,也有許多卡在其中,貼著三人臉上而過。
孫碧秀見塔樓一層已非久留之地,不由急道:“我們得退回樓上去!”
計煙籮卻遲疑道:“可是他們放火燒塔,我們就算退回樓上去,也是難逃死路……”
“高子午”哼道:“退回樓上,隻有等著被火燒死。如若硬闖出去,可能尚有一線生機!”
孫碧秀看著塔外禁軍蹙眉道:“可是他們攻勢甚急……”
忽聽計煙籮指著塔外驚叫道:“咦?那不是公府公子麼?”
孫碧秀與“高子午”探頭往塔外看去,隻見夜色火光之下,乞伏公府滿臉血汙,一身狼狽,正使盡雙腳之力往刑明塔處而來。在他身後,跟著十多名執名園弟子,他們或恨或怒,或慘或悲,正被一群凶神惡煞的禁軍士兵不斷窮追猛打,圍殺至此。他們本想逃難至此,不想到此處竟有出連乞都與叱盧霸率人包圍著,不由撞上了此間士兵。被禁軍兩相夾擊,乞伏公府等人立即陷入不利之境,但此時已經無路可退,隻得各自嘶吼著與包圍而上的禁軍拚個魚死網破。
戰鬥甚是慘烈,不斷有人慘叫著倒地身死。隻見乞伏公府身先士卒,一邊舞起手中折扇,一邊抵擋著禁軍刀劍。“高子午”看到大弟子乞伏公府來至,不由尖著嗓子喊道:“公府——公府——快往塔內而來!”
乞伏公府一聽是“高子午”的聲音,不由心下一喜,也扯開喉嚨喊著:“師父——師父——”便要往塔內而去。
出連乞都站在一旁,見是乞伏公府殺來,不由麵色一變。他大袖一揮,輕身飄至乞伏公府身前,急聲勸道:“公府公子!您貴為王孫,切莫來此以身試險呐!”他話音剛落,手上象笏不知何時已然抽出,“鏘”地一聲阻斷了乞伏公府的去路。
乞伏公府怒道:“出連丞相,你還曉得我為王孫貴胄!執名園乃公府師門,你今夜不分緣由便聯合禁軍攻進我園,殺我門人,到底存的是什麼居心?”他手上發力,運起內勁將出連乞都推開。出連乞都顧忌他是乞伏國仁之子,並沒有使出太多全力,被他一推之下,便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數步。哪知乞伏公府心中對他卻無半分情誼,將他推開之後,手上折扇殺招百出,逼得出連乞都不斷後退。
出連乞都一邊抵擋,一邊喊道:“公府公子!高子午叛國通敵,證據確鑿,老臣此舉也是為我大秦基業著想!您切莫再受此賊迷惑了!”乞伏公府哪會聽他?隻是滿臉綻著殺氣,一招一式盡是陰毒,攻得出連乞都全無還手之力。一旁禁軍忌憚乞伏公府是先王遺子,隻是遠遠站著旁觀,又哪敢上前為出連乞都幫手?叱盧霸心中想著:“出連乞都手上握有令牌,得罪不起,公府公子雖是失勢王孫,但終究是王室之人,也不可對其不敬。我還是在一旁且看他們二人相爭,剛好也可趁機暫緩對刑明塔的攻勢,為孫碧秀爭取得一時半刻的生機。”他心中仍是不願孫碧秀在此稍有差池,對乞伏乾歸難以交代。
此時場上乞伏公府雖然占據著上風,但也全因出連乞都手下處處留情,不願對他施展必殺絕學“天罡將臣”緣故。然而乞伏公府手底功夫不錯,出連乞都如此心一顧忌,不出殺招,沒過多時便被他逼入險境,眼見著身上整潔衣冠被乞伏公府折扇“唰”地一聲割開了一條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