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園深又飄白雪,寒風肆虐,透骨生寒。曾靖霖蹲得腿腳發麻,神思焦慮,耐心被漸漸消磨,他頹然暗道:“這廝難道是石頭雕塑的嗎?盤坐一天不吃不喝,不累不餓麼?”他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柔兆依舊毫無動靜,他心下漸漸焦急,暗道:“今日我已出門太久,如若至晚未歸,恐娘親在房內等得擔心,若憂得她到此處尋我,自會驚動柔兆,那便不妙了。”正自猶豫著是否就此放棄,先行回去,趕明日再來之時,忽聽得殿外之處傳來幾聲悶哼,飄進曾靖霖耳內。曾靖霖以為自己行蹤不小心被執名園門人弟子發現,不由驚得一陣激靈,背貼牆壁,屏氣凝神,一動都不敢動。不一會兒,他隻聽得殿門之處似有衣裳摩挲之聲,但卻並無腳步聲向他而來。他緩緩放下心來,手腳並用,慢慢地挪往牆角,探起頭來小心往殿門之處瞟去。卻見剛剛不知發生了何事,此時殿門大開,殿內陰陰燭火照了出來,投在地上,方才還守在門外的那兩名門童弟子現在竟有如敗葉枯花一般蔫然臥地,抽搐不起。
曾靖霖正自驚疑,忽聽得殿內有人低低嘶吼了一聲:“高子午!你這奸賊!騙得我們好苦!”這聲音曾靖霖並不陌生,竟是那“什門四聖”之一的僧肇。僧肇嘶吼過後,曾靖霖又聽到了另外三人各自狠狠地哼了一聲。
“這……這四個和尚又來了?”曾靖霖心裏泛起一絲驚恐,小心地摸回窗格之下,頂著一顆撲撲直跳之心,透過窗縫觀察起裏麵的情況。
卻見殿內果然是氣勢洶洶的僧肇四人。燭光幽長,在他們四人的身影拉到了殿內牆上,映照出他們滿臉怒容。他們一身殺氣地猝然闖進,驚得“高子午”長身而起,但他看清來人竟會是那昨日負傷而走的“什門四聖”之時,心下不由甚是驚詫,萬分沒想到他們四人竟會在今夜又折身而返,尋得她來。她心念轉得極快,眼中驚色一閃即逝,馬上定下心來,裝作一副歡喜模樣迎道:“原來是四位聖僧!昨夜見道生師父被出連乞都那廝所傷,敝人心下好生擔心,今日早上還在想著派門下弟子出去四處尋您四位呢,沒想到您四位竟會突然回來……”她話未說完,僧肇便怒氣衝衝地又吼道:“呸!高子午!你這卑鄙小人!莫要在我們師兄弟四人麵前放屁!你的一切事情,我們都已經打探得一清二楚了!”一旁道融也對“高子午”怒目而視道:“不錯!高子午!你將我們四人騙得好苦!”
“哦?”“高子午”嗬嗬強笑道:“幾位聖僧何以動怒如此?是否對敝人有所誤會呢?敝人向來對四位聖僧都是禮數有加,以誠相待,這‘騙’之一字,從何說起?”
僧叡“嘿嘿”冷笑道:“高子午,事到如今,你還打算繼續再我們麵前做戲下去麼?”而為首的道生卻是麵色鐵青,不願再跟她多說廢話,直接右手一伸,冷冷道:“高子午,假話少說!快將我什門神器‘乾坤八鎖’交出,我師兄弟四人饒你不死!否則,新賬舊賬一起,包括你先前欺惘我師兄弟四人之事,以及昨夜遭受圍攻受傷之仇,一起與你算個清楚!到時走到了這個地步,就別怪我師兄弟四人翻臉無情了!”
“新賬舊賬?”“高子午”訝道:“昨夜道生師父受傷之事,全是因為出連乞都暗中偷襲,可與敝人無關呐……至於那‘乾坤八鎖’,之前敝人也已與四位聖僧說好,十年之期一到,敝人自會雙手奉還……隻是……十年未滿,開春未到,四位便要就此討要,真是令敝人好生難辦呐!”
僧肇一聽,火氣更是躥得老高,他指著“高子午”鼻子罵道:“呸!直娘賊!去你的十年之期!你當我們師兄弟四人還什麼都不知道麼?如今整個金城都在風傳,說你執名園高子午私通姚羌,意欲叛國,姚羌不日便要攻來,恐怕不必等到來年開春了,整個乞伏秦國便會陷入戰亂,到時候金城首當其衝,在劫難逃,那時我們再要向你討要‘乾坤八鎖’,恐怕更不容易吧?”道融陰著臉恨恨罵道:“高子午!你心裏打得好算盤!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把‘乾坤八鎖’還給我們吧!”
“高子午”確實一開始便沒打算將“乾坤八鎖”交還給他們。他以十年之期來拖延道生四人,便是在等著戰爭一起,兩國交鋒,趁亂除掉“什門四聖”,以此將“乾坤八鎖”賴在自己手上。沒想到昨夜突生變故,他們負傷離開執名園,到城外打聽得一些隻言片語,再自己稍作思索,便教他們四人明白了她的盤算。此時“高子午”見終於欺瞞不住,索性不再裝模作樣,而是板起鬼臉,負手冷笑道:“是又如何?在我執名園之內,一切由敝人說了算。敝人若不想還予你們,你們以為就算你們四人硬搶,也能搶得到手麼?”
他們在殿內對峙之間說起“乾坤八鎖”,殿外曾靖霖聽著甚是熟悉,稍一回憶,便恍然大悟,心裏暗道:“‘乾坤八鎖’?他們說的莫不是高子午絕筆上所說的用來幻化地宮、鎮壓玄武的那個‘乾坤八鎖’?這‘乾坤八鎖’好像是高子午向什麼涼州什門所借來的神器,聽這四人一副債主的表情和口氣,想必便是涼州什門的弟子了。看他們現在的情形,似乎是柔兆想賴著不還,被他們說破。嗯……想來也是,‘乾坤八鎖’正在地底裏鎮壓著神獸玄武呢,如果就此還給了他們,玄武一出,這金城還亂了起來?”
“高子午”這麼一說,徹底激怒了道生四人。隻聽僧肇怒吼道:“師兄!這廝如此可惡,留他不得!”他話一出口,道生四人便殺氣漸起,戾氣暴漲,雙目逐漸被煞氣侵蝕成赤紅之色,狠狠地瞪向“高子午”。道生也是麵目猙獰,不再冷靜,隻聽得從他嘴裏張口吐出了一個字:“殺!”
“殺”字一出,四人一齊躍出,分作上下左右四路向“高子午”攻去。“高子午”早有防備,隻見她向後急退,一腳踢起身前桌案。案上物品簌簌而落,迎頭擋住了四人攻擊。那桌案一碰上迎麵而來的“血手印”,隻聽得“砰”的一聲,立即化為齏粉。四人一齊將大殿堵住,圍攻“高子午”,僧肇更是喊道:“高子午!納命來!”
四人轉眼攻至,“高子午”也不含糊,雙手抱胸,手持劍決,指尖上布滿黑色真氣。隻見她東一指,西一指,黑色真氣源源不絕從她指尖射出,各自旋在空中,化作飛刀之形,如散葉一般圍住四人身形,鋒利的刀氣將四人身上僧袍割裂。但四聖“血手印”亦是什門上乘武藝,加之四人聯手,縱使“高子午”功法不弱,也被他們四人越過了飛刀真氣,生生地擊中了“高子午”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