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傍晚之時,一直趕路的巴爾紮克終於抵達了波凱村。
他一頭紮進那個閃耀著稀疏燈火的小村,憑借著記憶在村間的小路上辛苦邁進,最後甚至不得不撐著一旁的房壁踱步,在粗重的喘息中艱難踏行。
從臨海巨崖到波凱村,那三天晝夜不停的跋涉已經耗盡了巴爾紮克所有的精力...
現在已經多晚了?三更?淩晨?
巴爾紮克不知道,他已經連抬頭看月亮的力氣都沒有了,看不到月亮的位置則無法斷定現在的時間。
不過即使是這樣,巴爾紮克仍能判斷出已是很晚了...
波凱村的街道上是空蕩蕩的一片,舉目望出隻能瞥見漫天飄零的雪花,偶爾回蕩在巴爾紮克耳邊的則隻有風的簇簇作響以及某個村民的呼嚕聲,他在陰冷的風中獨自邁進,借著隱隱的月光去辨識腳下的道路,他的腳印踏在白日裏村民踩過的印痕上,孤苦伶仃,而又結伴成群。
那邊是公會,那麼就應該走它的反方向...
在這無比寧靜的夜裏,唯一亮著燈光的大概就隻有獵人聚集的公會了,那群不知哪一刻會死的瘋子經常在酒和吆喝聲中鬧到半夜,不過在現在這個時間,大概連他們也睡下了,在巴爾紮克經過那裏的時候,聽到的隻有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是...這條路嗎?
巴爾紮克扶住旁邊的岩壁,以粗重的呼吸壓榨出自己的體力,又再一次強忍著上路。
時間...不多了,他必須找到薩丁!
薩丁的住所在一處小小的雪丘之上,這對於體力枯竭的巴爾紮克來說,不知是一個多麼龐大的挑戰,他從旁拾起樹枝來輔助攀行,攀到一半連抓住樹枝的力氣都沒有了,一頭倒在了地下,卻又在雪中艱難的爬行,他還不能倒在這裏,如果在這裏睡去的話,就會多給白神一個晚上的時間,這一個晚上很可能決定著這個世界的命運。
巴爾紮克終於爬過了最後一米,他靠在小屋的冰冷牆壁上,有氣無力的喘息著,在休息了大約幾十秒後,他又伸出了顫顫巍巍的手,很辛苦的從腰間解下了最後一瓶藥劑。
提神藥,這是巴爾紮克可以留下的,為的就是這見到薩丁的一刻,他必須以最好的姿態麵對那個惡魔,切忌露出半分頹廢。
在喝下藥劑的一瞬間,率先湧上來的不是精力充沛的感覺,而是一下子衝出的疲憊,在巴爾紮克這裏,即使是藥劑大概也再不能榨出多少精力了...
不過...有這些,應該就夠了...
稍稍提神的巴爾紮克強忍著痛苦站立起來,他用幾次深呼吸壓下了自己的頹態,又拍了拍身上的雪,最後轉過身體,麵對正在打開的木門。
不知在什麼時候,薩丁小屋中已經響起了腳步聲,那個惡魔即使是在睡夢中也能很警惕的感受到接近他的人,於是在夜裏起身,給找過來的巴爾紮克打開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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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飄雪,輕風。
開完門的薩丁沒有點燈,而是在黑暗中坐到房屋中間的椅子上,等著巴爾紮克落座。
於是巴爾紮克走上去,輕輕的坐下來。
坐下後他所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審視薩丁,而飄渺的月光正好從旁側的窗戶上灑進來,為巴爾紮克照亮了那個惡魔的麵龐,不...在這一刻薩丁已經不像是惡魔了,剛剛蘇醒的他麵無表情的在桌前靜坐,但低垂的眼神還是訴說著薩丁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