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神的第一次滯步...
最後的一聲爆炸混合著裂穀的呻吟,滔天的冰雪從幾百米高的崖岸上呼嘯著落下,它們在近乎垂直的冰壁上翻滾,一時之間竟然形成了白色的瀑布,激揚出去的雪沫則形成了濃濃的冰霧,河流的咆哮就自其後傳來,那些冰麵之下的活水在緩緩滑落的冰原上野獸般翻湧和咆哮,最後化身水龍一躍而下,頃刻間掩蓋了高揚的霧氣,龐大的白神就在它的麵前滯步,那無雙的巨獸緩緩抬頭,以藍色的雙瞳目視人類引發的奇觀。
“射擊成功了麼?”瓦納克斯問道。
架好的弩炮和瓦納克斯一起立在崖岸邊緣的位置,掌著弩炮的獵人長久的沉默,瓦納克斯也沒有再問什麼了。隻是在瘋湧而來的凜風中站直了身體,舉目望出。
先前他和薩拉席恩的調查沒有出錯,那滔天的洪流絕對有能力將白神整個淹沒,那群老家夥們也果然沒有讓他失望,雖然事出緊急,但他們還是找到了引流入穀的方法,那流經裂穀之上的河流本該筆直地淌過冰封的土地,它在縱橫千裏的雪山中輾轉反側,最終化為平緩的河流彙入修雷特王城,可瓦納克斯一行人改變了它的流向,他們用炸藥打開了幾百米的凝冰和岩石,迫使它灌入大裂穀,對著白神迎頭而下!
可是...又是誰引爆了那些炸藥呢?如果瓦納克斯沒猜錯的話,在白神領域擴張到這裏的時候,那些炸藥應該會進入失靈的狀態才對,畢竟他身邊的那一架弩炮連開火都做不到了...
但裂穀最終還是和商量好的一樣,在白神經過的瞬間坍塌了,瓦納克斯甚至能隱隱約約瞥見對岸那一閃的火光,聽到藏在寒風後的爆炸聲,另外還有...
撕心裂肺的咆哮...
第一波冰雪首先砸到地麵,混在其中的岩石與穀底相擊,發出了激蕩在整個裂穀裏的轟隆聲,衝擊波掀起的雪潮浪一般擴散,一時間竟掩蓋住了白神的半個軀體,如果可能的話瓦納克斯真希望白神再向前幾步,這樣它就可以以自己的身軀來承受那冰岩的撞擊,他很好奇白神的護甲到底有多厚,在被幾噸重的岩石轟擊之後,是否也會如人般發出悲慘的痛鳴?
但白神卻沒有,它隻是停在距離墜落點幾百米的地方,停在瓦納克斯腳下的穀底,瓦納克斯前進一步俯視神靈,隻見它略略仰頭,凝視緊隨冰雪的狂流。
接著...
意誌...迸發!
不祥的預感在下一個瞬間將瓦納克斯籠罩,那一刻他看見意誌化為了實物,腳下的白神真正釋放了神的權能,圍繞它雙瞳的不再是淡淡的藍光,而是閃爍而出的輝芒!那冰藍色的霧氣從它的眼角一線拉出,隨風向後,又如溪般逝去,蘊含其中的則是刺骨的寒意,它們先是滯留在神的周身,然後在它的意誌下如箭般將落到一半的水流整個貫穿!
然後...水流...封凍了...
瓦納克斯從未見過如此的一幕,從高崖上一嘯而下的瀑布在落到一半的時候被冰封,他甚至連凝結的瞬間都沒捕捉到,所目見的,就隻是兀然停滯的河流,仿佛有人按下了時光的按鈕,將水流的時間卡在將落未落的那一刻,下一秒才有隱隱光輝被反射而來,本來還在狂吼的河流居然在一刹那就變作凝冰!
瓦納克斯估計錯了!在一開始他就低估了神的實力,他本認為水流在接觸神的瞬間才會被低溫所吞噬,但他錯了,所謂的神是單靠意誌就能幹涉世界的生物!
裂穀的轟鳴就此停止,回蕩其間的隻剩漸趨微弱的餘音,那是神抬腳踏步的響動,這一切對它這樣的生物來說隻是小小的插曲罷了,崩龍在下一個瞬間就恢複了原先的節奏,它以固定的頻率邁步,晃晃悠悠的朝出口行進。
那寄予重望的誅神計劃,就在白神的一個眼神裏告終了麼...
瓦納克斯重重的後退兩步,眼裏一陣恍惚。
有很多東西是瓦納克斯並未料到的,比如人類的無力,比如神靈的強大,或許正如幾十年前,上一屆會長迪諾瓦爾在黑神麵前所發出的感慨,他說‘這本就不是我們應該麵對的生物,那些家夥之所以被稱為神,是有原因的。’
可瓦納克斯自始至終都不肯相信,他始終認為人類是可以和神所對抗的!他從幾十年前就開始做討伐白神的準備!鑄造霸炮槍·魔殿獄炎!整合公會的勢力!把自己鍛煉成了最強大的獵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那白神所準備的!他甚至從古籍中推出了神可能在的地點,無數次到那裏去考察,甚至還製訂了無數的計策,但最後挫敗他的,隻是一個眼神罷了...
熟悉的絕望感從他的心底湧了上來,那是他壓抑了幾十年的東西,從黑神蘇醒到現在,他無數次告誡自己要忘掉那對於熔火之地的恐懼,洗刷苟且偷生的恥辱,要一心一意的為白神做好準備,而就當他認為萬事俱備的時候,神的權能卻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那樣的能力實在是太強了,甚至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理解範圍,怪不得那些生物根本就不會理會區區人類,所謂的人類在它們的眼裏,充其量隻是螻蟻罷了,瓦納克斯看似激烈的反抗,但其實隻是對著百倍於自己的家夥揮舞那可笑的前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