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兼駙馬爺在府上準備大辦三天的流水席,城內老少皆可去吃食,換了一撥又一撥,好不熱鬧。第二天的時候,顏二老爺帶著他的一百隻蘆花雞前去拜訪,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關著的雞籠突然就開了,被餓了一天的蘆花雞突然撒了歡兒地到處蹦躂。
酒桌上,房頂上,花園裏……處處都有蘆花雞的爪印子,嚇得客人紛紛逃竄。
原本三天的流水席被迫在第二天終止了,據說掃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將那雞屎解決幹淨,還處處洋溢著“雞屎味兒”。狀元郎是個愛幹淨的人,自然受不了那股味兒,隻能去城內的客棧小住。
豈止某一日那位狀元郎正在用餐,忽然聽得幾聲“咯咯噠——”當場就神經緊張地從凳子上摔了下來,讓眾人看了個笑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從紅袖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海棠,也就是蘇醒之後的顏如笙,正躺在藤椅上興致盎然地在小亭子裏賞雪。
亭子建在梅園之中,顏夫人名中便有一個“梅”字,梅樹是在顏夫人入府的那天栽種下的,這麼多年過去,兩人依舊是鶼鰈情深,成就一段佳話。
雖然顏老爺膝下無子,但是卻沒有另外納妾,也很體諒顏夫人的身體,並沒有強求要個男孩來繼承家業。
隻是可惜,顏如笙為情所傷,一命嗚呼,枉費了顏老爺對她的期望。
海棠代替了她繼續活下去的同時,也承續了她的記憶,包括那個負心漢。盡管府中的人有意避開關於那個負心漢的一切消息,但她偏偏就是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隻有知道他過得不好,她才能過得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靂!
這不,她還沒出手,已經有顏家人替她出頭了。隻是唯一不順心的事就是……
“我出去走走。”海棠正要從藤椅上起身,還沒站起身已經被一旁的紅袖給壓了回去,蓋上厚厚的絨毯。
“小姐,您現在還病著,路上的雪都沒融化,萬一染了風寒可怎麼辦!”
“不礙事,再說我的身體早就好了。”若是再不出去動動,就得被養成一頭肥豬了。雖說顏如笙本來不怎麼辦,可是她昨日照鏡子的時候,隱隱看到了雙下巴。
顧不得紅袖的阻攔,海棠執意要出去走走。紅袖沒法子,隻得給她披上件淺藍色的軟毛織錦鬥篷,上頭繡著一朵梅花,又給她戴上了頂毛茸茸的帽子,裹得嚴嚴實實,乍一看,還真像是一隻粽子。
全副武裝之後,海棠獨自走出了亭子,邊走邊瞧著園子裏的梅花,若是晚上出來,燃上一些紅燭,或許會更有情趣。
“可惜沒有啤酒,就算沒有啤酒,烤鴨也可以。再不然沒有烤鴨,來隻烤雞也成。”海棠碎碎念著,腳步卻沒有停下。正當她準備去廚房找點烤鴨之類的東西時,突然瞥見不遠處的一株矮梅邊上站著一個身材碩長的人,穿著略顯單薄,正對著手上的梅花發呆。
海棠搜索記憶中貌似並沒有那麼一個人,猜想可能是顏老爺的客人吧!此情此景,必定是觸景生情。一般情況下,人發呆有那麼兩種可能。一種是回憶往事,觸景生情;還有一種就是開會,發呆,等下班。
那個人顯然是前者,海棠搖搖頭,還是決定繞道而行。
四周萬籟俱寂,靴子踩在折落在雪地裏的枝椏上,發出簌簌的聲響。
“誰?”一個警覺的聲音響起,海棠暗自吐了吐舌頭,她終於明白什麼叫樹欲靜而風不止,奈何人家耳朵太尖。
既然都被發現了,海棠隻得轉身,笑臉迎人,禮貌道:“不小心打擾了公子的雅興,罪過罪過,我這就離開。”言罷便要轉身離開,身後那個聲音卻道:“你就是恩師的女兒吧!”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既然認識,那麼她就不能輕易離開了。
因為這個世上尊稱顏老爺為恩師的人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皇宮裏的三皇子。
看似朝中最沒背景最沒勢力的三皇子,其實他才是皇帝心中最屬意的太子人選。都說母憑子貴,而三皇子恰恰是子憑母貴。他的生母李貴妃原本隻是外朝進貢的美女之一,卻最得皇帝的喜歡。可惜紅顏薄命,生下三皇子時落下了病根,不出三年便離開了人世。
皇帝對李貴妃的愛轉移到了她的兒子身上,隻是這種愛是隱藏在心裏的。至於原因,那就是“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朝堂廟宇之中,勾心鬥角太多。有時候愛一個人,真的不必刻意表現在麵上。皇帝的寵愛,隻會招來妒忌和殺身之禍。
海棠展露一個自以為很得體的笑容,恭敬道:“三皇子,好眼力。”
三皇子淡淡瞥她一眼,道:“不是我眼力好,隻是你穿成這樣,一看就是大病初愈之人。”
她剛想解釋一下她的病已經好了,那位三皇子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下次注意點,為個男人要死要活的,真是丟恩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