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今天菜肴的原因,還是這裏的風俗,鍾厚坐的桌子居然是那種長條桌子,一共做了十六個人,鍾厚與鎮長一個麵朝南,一個麵朝北,遙遙相望。李尚楠等人坐在一側,另外一側坐著本地的彝人。桌子上已經擺放了大大小小十幾盤涼菜,有些認識,有些卻眼生的很,都是切成細絲模樣,紅的紅,白的白,綠的綠,倒是讓人有自己食欲。
鍾厚看著別人都開動,也不遲疑,隨意在麵前弄了一筷子菜,也不知道是什麼,綠綠的長絲,算不得特別好吃,卻也別有風味,正吃著,卻見丘比鎮長放下筷子,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然後朝自己舉起杯子,鍾厚不由得疑惑起來。
邊上阿泰緊靠著鍾厚,趕緊提示道:“鎮長說你遠來是客,要跟你幹一杯。跟你講啊,這個酒可能有些烈,度數很高的,小心點喝吧,不過在彝族人麵前,不管怎樣,都要喝一點,不然的話,就會認為你是偷奸耍滑,就會把你認為是惡客,大家都不喜歡你。”
好,那就幹一杯,鍾厚看著麵前滿滿一杯酒也不露怯,一仰脖子,喝了個一幹二淨,最後還把杯底朝下麵晃了一下,示意自己點滴不剩。頓時這個桌子上的彝人都叫了起來,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是鍾厚知道他們這是在為自己叫好。
見開門一板斧沒能把鍾厚拿下,丘比鎮長也不著急,正好這個時候上來一道熱菜,鍾厚一看,頓時麵露難色,一片片肉依次排開,肥瘦參半,帶著一絲金黃之色,倒是引發人的食欲,但是自己不吃肥肉啊。那個鎮長倒不像是刁難的樣子,殷勤相勸,鍾厚卻不過好意,來了一塊,閉著眼睛一口咬下!咦,鍾厚睜開了眼睛,似乎這肉也不是特別難吃啊,軟糯之極,吃在嘴裏麵口味還是不錯,鍾厚生平第一次把一塊大肥肉給吃了下去,不由得對下麵的菜又期待起來。
菜是一輪接一輪的上,有些都是聞所未聞,不過鍾厚都敢於去嚐試一下。酒是一輪接一輪的敬,鍾厚這算是看明白了,敢情人家這是在圍剿自己呢,一個接一個的,偏偏許多敬酒詞說的巧妙,無法回絕。不過鍾厚仗著酒量大,毫不在意,酒到杯幹,一時間場麵十分熱鬧,連阿泰都被慫恿著跟鍾厚幹了幾杯。
又是一道菜端了上來,其中的臘肉鍾厚倒是認識,另外一種一起炒得也不知道是什麼的,跟樹根似地,不過白嫩,似乎也很可口的樣子。鍾厚就去嚐了一筷子,微微在嘴裏咀嚼一下,頓時臉色比苦瓜還苦。當著眾人,也不好意思吐了,好容易才吃了下去。偏偏邊上李尚楠有些不識趣,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鍾厚暗想,你看我這個臉色還問得出來這句話,沒好氣的說道:“好吃!”誰曾想這句話卻被李尚楠當真了,他一真生猛,一塊下下去,四五根那個菜跟兩三塊臘肉,一下入口,於是鍾厚見識到了這輩子見識到的最大悲劇……李尚楠的那種表情真的讓人太不忍了,但是沒人可以代勞。鍾厚隻有眼睜睜的看著他以莫大的毅力把嘴裏的東西吃下去,然後自己就被惡狠狠的目光給定住了。
鍾厚趕緊露出一個笑臉,以示自己的無辜,李尚楠無奈,隻好搖頭,感激弄了別的菜壓住那種感覺,好幾口菜下去,才好了許多,感歎道:“這真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蔬菜了,一股魚腥味直奔腦門而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吃得下去。”
阿泰耳尖,聽到了這句話,在邊上解說道:“一般外地人都吃不慣的,別說你們了,有的本地人還吃不慣呢。這叫折耳根,又叫魚腥草,最是可口,如果你習慣了這個味道,說不定就愛不釋手了。不過我不建議你們喜歡上,因為外麵賣的可是很少的哦。”
鍾厚聽了這話,麵色微微一動,立刻停箸不語,似乎在考慮什麼。片刻,他從沉思中醒來,就看到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鎮長又站起來朝自己敬酒,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賊笑,立刻奮起餘勇,沒幾個回合就把鎮長斬於馬下。然後趁勝追擊,風卷殘雲一樣,把桌子上的幾個也挨個收拾了。
這些人臨醉之前,還不忘呼朋引伴,一時間來了個酒神的消息不脛而走。這一天,鍾厚注定要成為傳說,他大殺四方,睥睨天下,以至後來都沒人敢上前挑戰了。從此之後,這裏的人沒人再敢自稱自己酒量第一了。因為永遠有一個豐碑立在那裏,有一個男人永遠在被仰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