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了是嗎?”忽然,一聲清冷令人聽不出絲毫感情的聲音,忽然便從角落響了起來,宇文易一驚,坐起身來,漆黑一片的眼前卻忽然亮出了一道火光。當火光亮起之時,也令他自己看清楚了,那一柄正橫在自己脖頸處的長劍。
百裏秋水正坐在角落的一把破舊椅子上,微笑的神態,就像是正在給一個坐了噩夢的孩童講故事一般,“看你這滿頭大汗,做惡夢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曾經我幾乎每天都要像你這樣,在噩夢當中滿頭大汗的醒過來。不過,幸好現在已經不會了。”
“你怎麼會找來這裏?”宇文易盯著她,喉結上下湧動,各種複雜的情緒在眼中糾結成了一團。這間在揚城的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的平常酒肆,沒有人知道這其實也是他的某一個藏身之處。
這酒肆同揚城任何一家酒肆都無不同,就算真的有人要將揚城掘地三尺,也不會想到要來這樣一家破舊的酒肆。他自認沒有人會找得到這裏,因為根本不可能會有人想到,他堂堂九皇子會藏在這樣一處肮髒破舊的地方。
“我當然知道。我不但知道這處地方是你的藏身之處之一,我還直到其他的地方。至於我為什麼會找來這裏……”百裏秋水笑了起來,“宇文易,你現在可是皇上親自下令捉拿的反賊,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你竟然會不清楚?”
“隻不過,你放心,皇上已經答應了我,不但不會對你做出任何懲罰,還會將你好吃好喝地養在宮裏。就算是等到新帝繼位,同樣還是會這樣待你。除了自然老死,你不會有其他的死法。這就是我答應他,把你找出來的條件,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我?”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從噩夢中驚醒的宇文易,嗓音嘶啞,一雙瞪大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百裏秋水,就像是一隻隨時都會撲上前將對方撕個粉碎的猛獸,“有本事要殺要剮給個痛快,還是說你不敢,沒這個本事?!”
“你不必拿激將法來激我,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要了你的命,甚至連你的一根頭發都不會傷害。”百裏秋水淡淡一笑,“羅柔,把人帶走,別讓四殿下等太久。”
“小姐,他先前害了小姐那麼多次,小姐怎麼不幹脆讓奴婢在他身上刺兩個洞!”羅柔很是不忿,“先前咱們隻是答應了四殿下要給他找到人,可沒說不能砍斷他什麼地方!”
“不,我就要他完好無損。”百裏秋水笑了笑,說道,在那看似平和的神態當中,卻有著一抹說不出的殘忍。
她比誰都要清楚宇文易對於皇位的執著,奪取到皇位,甚至可以說是支撐著宇文易活下來的唯一信念。這也是為什麼,她要讓皇上答應,將他完好無損地養在皇宮當中。她就是想要讓他體會到最深的痛苦,那種自己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就近在眼前,卻連伸手觸碰都不能的痛苦!
他越是健全,這種痛苦就會越是沉重,伴隨他也會越久,這樣日久天長,一天重似一天的痛苦,是要比幹脆利落要了他的命來的更加殘忍!
宇文潤的人就等在這家酒肆的外麵,很多人的臉上都帶著一抹狐疑,沒有人相信百裏秋水真的會從這裏麵找得到宇文易,直到眾人都親眼看見羅柔押著臉色鐵青,被封了穴道的宇文易走出時,各人臉上的狐疑立即便轉為了驚愕。
“你要的人,我已經替你找了出來。”百裏秋水又抽出了一張寫滿了名單的紙張,“這上麵的人,對於宇文易都是忠心不二,對於這些人你就不必考慮勸降了,盡早除去為妙。”
宇文潤接過那張紙,卻上前一步攔住了百裏秋水,“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改天吧。四殿下,我已經很累了,現在人也已經找到了,四殿下應該也沒有什麼其他要緊的事情,非在這時談論不可。殿下不必遠送了,秋水告辭。”
看著百裏秋水上了轎子的背影,宇文潤轉回視線,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押反賊回宮。”
聽到反賊二字,宇文易狠狠一瞪眼睛,額角的青筋幾乎要凸了出來,但無論他如何憤怒,最終也隻能像是一隻死狗被人給遠遠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