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宇文潤終究還是開了口,麵上帶著那一如既往的淡然淺笑,隻是在那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眸當中,此刻卻已經是見不到了半分笑意,“這地上的銀兩既然可以作為鐵證,那賬本為什麼就算不得證據了?”
說罷,宇文潤又是輕笑一聲,“知道的,會讚三皇兄一句心直口快,不了解的,見到三皇兄如今這模樣,還會以為三皇兄是護花心切,失了理智呢。”
這一聲淺笑之間,竟是已經隱隱帶上了要同宇文凇拔劍相向的敵對意味,宇文凇一個愣怔,隨即便禁不住惱了起來,“四皇弟說話還是要有些分寸的好!伊人是你皇嫂的娘家表妹,我會袒護她也是人之常情!”
宇文潤那笑意當中隨即夾雜了一抹譏諷,“大小姐同三小姐也是同一個母親,大小姐是皇嫂的娘家表妹,這三小姐就不是了麼?我看三皇兄還是稍安勿躁的好,三皇兄的性格向來容易激動,雖是仗義執言,卻未必是理智的決定。”
“你——”宇文凇臉上的難看自不必多說,郭淑妃的臉色也是隱隱一變。
她很了解自己的兒子,她的兒子看似隨性,可實際上一旦認準了的事情,卻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他一直都喜歡自由散滿,不追名不逐利的日子,在這父皇的麵前,更是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可如今……
如今他卻已經破例了兩次。
若是說之前留在這還不能算是什麼的話,那麼剛才,他眼底當中透露出來的,對這百裏家三小姐毫不掩飾的維護之情,卻是再也明顯不過的了!
郭淑妃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在百裏秋水的臉上來回掃動著,心下除了驚愕還是驚愕,她實在看不出,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女,究竟能有什麼值得自己兒子動了真心的本事……
就在郭淑妃正心思複雜地盯著百裏秋水之時,隻見這身形纖細的少女又衝著皇上行了一禮,道:“陛下,既然有人質疑,那賬本之事就暫且擱下不提。可即便是沒有這確鑿的證據,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來,這件事絕不可能是臣女所為。”
“怎麼說?”
“先前臣女就已經聽到,這次糧食黴爛的原因,是因為糧食裏麵受了潮,又被層層油布包裹起來,所以才會十幾車盡數黴爛。而且據臣女所知,在運送糧食的路上,期間就算是要休息,負責運送的人也會同糧食休息在一處,絕不能放鬆半分警惕。”
“這麼說來,這問題不就再明顯不過了麼?”百裏秋水眼底劃過一抹寒意,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二人,“他們口口聲聲說是臣女買通他們來陷害大哥,那臣女倒是要問上一問了,總共有十幾輛馬車,他們是如何避開所有人的耳目,一輛輛的動了手腳而絲毫不被發現?”
大夫人心裏猛地一懸,這問題問的可當真凶險,倘若這兩個人回答地稍一不慎,那豈不是就要在皇上的麵前,證實了是百裏昔年玩忽職守,所以才讓他們有機會下手了的麼?!
康貴妃臉色也是一沉,目光威儀地看向那二人,“說的是,你們兩個是不是撒了謊?!一路上都有人看著那些糧食,你們怎麼可能瞞得過眾人的眼睛,在糧食上搞鬼!?”
那二人即刻便明白了過來,“是,是……小人並不是在路上才動的手腳,而是之前,在出發之前,我們就已經將水灑透了糧車!”
“這更是一派胡言!”百裏秋水冷笑一聲,“糧食整車都黴爛了,裏麵灑上的水必定不少,在途中隻要查看過一次,就不難察覺到有問題。要說是你們提前動了手腳,這更是令人信不過!”
在聽罷這些話之後,宇文潤眼底微微一亮,下意識地抬起視線,便對上了百裏秋水那一雙澄澈的眸子。他心下了然,當即便緊了緊眉心,開口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講!”
“這兩個人,無論是在什麼地方動的手腳,從灑水到糧食黴爛的過程並不會太短,這期間,負責押送的官員怎麼可能連一眼都不曾檢查過?這分明是玩忽職守!倘若他並沒有玩忽職守,又怎麼可能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了黴爛的糧食?”
“這二人,究竟是不是汙蔑了三小姐不得而知,但他們的話卻恰恰證實了,百裏昔年在押送的路上,的確有著玩忽職守,未曾盡責的紕漏之處。倘若他檢查過一眼,也就不至於要等到糧食全部黴爛,才被接洽的官員察覺到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