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頑劣到了這個地步,老夫人您如還要攔著,難道是要眼睜睜看她將來有一天,連累到我們整個百裏家嗎?!”百裏於道越想越是火大,見一旁的族譜攤開著,朱砂雞血還沒有塗上去,頓時重重一拂袖,大步上前,抄起毛筆蘸飽了濃濃的血水,用力一壓筆鋒——
在百裏可青那含糊不清地沉悶尖叫聲中,她的名字頃刻間便被一團血水給蓋住了。
老夫人的唇角顫動著,看看百裏可青,又看看百裏於道等人,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她的眼底卻隻遺留下了濃濃的失望,最終歎息一聲,別過了臉去。
“毒酒呢?!”百裏於道低吼一聲,旁邊那嚇得戰戰兢兢的下人,立即將一隻托盤捧了上來,上麵放著一隻小巧的酒杯,當中的液體,卻隱隱散發著一抹詭異的青綠之色……
攥住酒杯,百裏於道走到了百裏可青的麵前,深吸一口氣,眼底卻仍舊有著一抹不忍。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哪怕是自己看不上的庶出,可畢竟這麼多年來的相處,若是說半點親情都沒有,那也是絕不可能的。
百裏於道的這一絲猶豫,落在百裏秋水的眼中卻是莫大的諷刺。她清楚,對於百裏於道來說,無論是哪個兒女的命,始終都不可能比得上百裏家的前途來的重要。
果真不出她所料,那一絲不忍,在百裏於道的眼中也僅僅維持了短短一瞬,隨即取而代之的,便是一抹堅定的冷酷。
“可青,你畢竟是父親的女兒,我有意要袒護下你,可這次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到了四殿下。若是不能拿你給四殿下一個交代,咱們整個百裏府,恐怕都要為你來陪葬了!我這個家主,就算對你再如何不舍,也不能拿整個百裏家來陪你冒險啊!”
說著,百裏於道就給了旁邊那兩名婆子一個視線暗示,讓她們鉗製住百裏可青,捏開她的嘴,好讓他將這毒酒灌進去。
到了現在,百裏伊人的心才算是落了地,隻要百裏可青一死,那這件事就算塵埃落地,再也不會有人提起了……
百裏伊人的唇角略微挑起一絲淺笑,這一微妙的神色變化,卻被百裏秋水看在了眼中。
百裏秋水眉心微微一緊,視線輕輕一轉,忽然開口道:“父親,請您等一下。”
動作被人給打斷,百裏於道很是不快地看向了她,“秋水,你要說什麼?”
百裏伊人銀牙狠狠一咬,將自己的臉色掩飾好,也開口柔聲勸阻道:“秋水,不管你有什麼事情要同父親說明,也不該是現在。快站到後麵去,不要打擾了父親。”
“父親,大姐姐,我隻是想說,四妹妹哪怕是犯了天大的錯,她也仍舊是咱們百裏府的四小姐,不是麼?”百裏秋水頗為憐憫地看了一眼百裏可青,“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想替她求情。隻是……”
“我隻是覺得,四妹妹她既然要走了,就該讓她體體麵麵的,以百裏府四小姐的身份走。穿戴的也該有個小姐的樣子。現如今她身上這件丫鬟的衣裳雖說也是簇新的,可畢竟不是小姐該穿的。讓她就這麼寒酸的去了,咱們這些至親之人看了心裏不也難受的緊麼?”
說著,百裏秋水幽幽地歎息了一聲,“四妹妹現在也沒兩件像樣的衣裳了,花瓊,你回去我的房裏,找件好些的衣裳來給她換上吧。咱們百裏府的小姐,就算是再如何落魄,也不能以一個丫鬟的身份去了啊。”
花瓊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丫鬟?”老夫人眼睛眯了起來,打量起了百裏可青身上的穿著,百裏可青現在穿著的,的確是件半新的,隻有丫鬟才會穿的衣裳。
百裏於道重重地哼了一聲,“是她自己情願換上了丫鬟的衣裳,偷跑出來,才捅出了這麼大的婁子!她自己情願,還管她做什麼!主子胡鬧,下人也跟著胡鬧!明天就把可青身邊的那個什麼倩兒也給打出去!”
“父親,我怎麼覺得……這衣裳不像是倩兒的。”百裏秋水開口又道,“父親早就停了四妹妹主仆的月錢,除了以前的衣裳,倩兒哪還有銀子去做這樣的新衣裳?”
見百裏於道不耐煩,百裏秋水又搶先開口道:“父親,今晚的事情,著實有些古怪,難道父親不這麼認為麼?”
“四妹妹莫名其妙就換了一身丫鬟的衣裳,又順順利利地從院子裏跑了出來,緊接著又刺傷了四皇子……”百裏秋水皺眉道,“這些看似毫無關聯,可細細想來的話,父親真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