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婉兮毫不客氣地啐道。
戈風平日裏哪裏跟女人吵過架,當下就不知該如何回嘴了,有點尷尬地握著劍立在了原地。
“婉兮,不得無禮。”無夜嚴肅地斥道。
雲七夕看看被婉兮罵得有些窘的戈風,再看看依然氣呼呼的婉兮,都被氣笑了。在她的印象裏,婉兮是個溫婉可人的女子,可不像眼前這樣,而戈風卻一直是這樣的“呆”。
不過轉眼看見靈堂兩邊隨風飄動的白幡,就有些笑不出來。
無夜原本是想留下來陪她守靈的,不過雲七夕聽說他好幾夜沒合眼了,便勸他去休息了。
無夜走了,嵐琪和俏芸來了。
兩人靜靜坐下後,俏芸出神地望著冰棺歎道,“今夜是最後一晚,我守他一夜吧。”
雲七夕看著坐在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嵐琪,心裏有些酸。
“媽……”
嵐琪搖搖頭,“別這樣叫,大王聽著呢,我不是,很慚愧。”
雲七夕拉著她不鬆手,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媽,在那個時代,我隻知道你是我媽,是從小愛護我,照顧我的人,為了我,你付出了很多很多。”
聽她這麼一說,嵐琪的眼睛也濕了,在火光裏閃著光。
反手握住她的手,聲音微哽。
“七夕,當年你爹和娘兩人是很相愛的,可惜沒有緣分在一起。若是那時他們在一起,我也就不必帶著你逃亡了。”
“如今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不是嗎?”
嵐琪點頭,“大王也是一個癡情的人,等了一輩子,終於等到了。”
一旁的俏芸也是一歎,“是啊,他是一個癡情的人,等了一輩子,終於等到了。”
而她自己,知道等不到,還是愛了一輩子。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陣淒婉的笛音,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應上這素白沉重的環境,就更添了幾分悲傷。
這笛音像是陪了她們一整夜。
次日,拓跋洵下葬。無夜按照他的遺願,將她與木錦蘿合葬。
雲七夕將拓跋洵畫的關於木錦蘿的所有畫像在墳前焚燒。
看著那些畫像上的貌美女子漸漸被火光吞噬,她卻又仿佛看見了火光裏一張真實的美麗容顏,一隻纖纖素手伸了過來,與拓跋洵緊緊握在一起。
雲七夕相信,雖然木錦蘿早走了將近二十年,可她一定沒有走遠,她一定站在奈何橋上,固執地不肯喝孟婆湯,她在等,等那個人和他一起。
他們錯過了太多,下輩子一定會好好在一起。
看著一張張畫像在眼前幻化成火影,雲七夕笑了,她恍惚看見二人攜手遠去的背影,她真心為他們高興。笑著笑著,就笑出了眼淚。
這樣的相聚,來得何其艱難!卻又何其地悲痛,卻總算是等到了。
大概是因為昨晚的矛盾,婉兮一直看戈風不太順眼。戈風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他總不能和一個女子計較。
決定返回大燕的頭一天,雲七夕與無夜坐在皇城的閣樓上喝茶。閣樓外是一片荷塘,荷花開得正好。
“哥,北狄就交給你了。”雲七夕說。
無夜認真地看著她,苦笑,“北狄其實是你的。”
雲七夕淡淡一笑,欣賞著大片的荷葉被風掀起綠色的波浪。
“我的心有時很大,有時很小,我真的並不貪心。北狄交給你,不過我想問你要一個人,不知道你能否答應我?”
“誰?”無夜好奇地看著她。
“婉兮。”
無夜怔住,下意識望向閣樓下。
此時戈風與婉兮都站在樓下的花園裏,一個站在這一頭,一個站在另一頭,各自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我希望身邊能有一個功夫不錯的女人,畢竟女人跟女人之間要方便得多,就是不知哥舍不舍得?”
無夜回過頭來,釋然一笑,“如果婉兮自己沒什麼意見,我當然沒話可說。”
後來的結果沒什麼懸念,婉兮跟著他們啟程回了大燕。
婉兮雖然也有很多的不舍,不過,有兩個字在她的心裏根深蒂固,叫順從。
而俏芸卻決定不再回大燕了,並將錦繡坊交給了嵐琪。
俏芸給他們送行的時候說,“我想北狄的風土人情更適合我,我一直很想在北狄生活,他活著的時候,我不好意思來,如今,我不怕了。”
雲七夕想,並非北狄的風土人情更適合她,而是北狄有拓跋洵,雖然他不在了,可是有他的氣息,有他曾經走過的腳步,有他無數的影子。
俏芸孤獨了一輩子,就算她到了北狄依然孤獨,可她至少有了精神寄托,或許她會經常去拓跋洵和木錦蘿的墳前看看,陪他們說說話。這應該是她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