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三個時辰隻去了一半,單子隱就迫不及待地再次來到了城樓上。
此時天已黑盡,視線越發不明朗。可夜色並不影響聽覺,城樓上那嬰兒的啼哭聲在安靜的夜裏格外嘹亮。
城門外燕軍上下,自然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單連城臉色發寒,相反,單子隱聽著這哭聲卻像是聽著世間最動人的樂曲,臉上帶著笑意。站在他旁邊,抱著孩子的向陽看到他臉上的笑意,知道自己這回又押對了寶,也是好不得意。
他手上抱著的自然不可能是鈴蘭,因為官兵一直還在京城各處尋找,至今還沒有孩子的下落。可是單子隱找孩子什麼目的他是知道的,他當時給的建議就是另外找一個差不多大的孩子,畢竟城樓這麼高,單連城根本無法看到孩子的麵容。
“朕念你有多日沒見到孩子了,特意將孩子帶來,讓你聽聽她的聲音,不用謝恩,畢竟兄弟一場,朕也不會太過無情,不過,朕還是要提醒你,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他這話說得是十分好聽,但他的險惡用心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人人心中惱恨,可是又能如何?一道城門仿佛成了立在將士們麵前的一座山。
不是這道城門有多麼地堅不可摧,相反,燕軍想要破這一道城門並不難,將士們等待的是單連城的態度。隻要他一聲令下,城門可破。可單連城一直隱忍等待,未有動作。如今大家算是明白了,他是被人掐住了要穴,不能反抗。
孩子的哭聲聲聲牽動人心,即便是與孩子無親無故的將士們,聽了也是心痛,更何況是單連城。
等待的這一個多時辰,單連城長久立在風雪中,好似凍成了一座雕塑,直到這一刻聽到孩子的哭聲,才微微抬頭,朝城樓上看去。
夜色下,他們彼此看不清彼此的臉,但對方什麼表情都能想像得到。
“這就是你為君的作風?”
聽著單連城冷冷的嘲諷,單子隱笑得不以為意。
“為君之道當如何,還不需要你來教朕。”
“太子,你的行為實難服眾。”這次說話的是韋正卿,白日裏,大概念及與單子隱的關係,未曾說什麼,此刻,卻是忍無可忍了。
單子隱緩緩把目光轉向他,涼涼一笑。
“舅舅,嶽父大人,你為臣多年,該是曉得這君臣之禮的吧?你剛才喚朕什麼?朕念在你是朕的舅舅,又是朕的嶽父的份上,姑且不計較這一次,還望好自為之。”
他說完攏了攏衣服,轉身離開時最後提醒了一句,“還有最後一個時辰。”
他走得匆忙,向陽不由詫異地看了過去,發現他臉色不對。
“皇上,您,您是哪裏不舒服嗎?”
單子隱未答他的話,麵色僵硬地匆匆下了城樓。
另一邊,官兵依然沒有停止找人,街邊店鋪一間間被敲開。
整個京城,從白天到晚上,一直不消停。
張沁雪知道,官兵總會找到錦繡坊來的。果然,錦繡坊的門被敲響了,敲得很重很急。
“官府搜查,開門!”
張沁雪緊張地看了芸姨一眼,快步走到床邊,將孩子抱了起來,再來到芸姨身邊,眼神堅定。
“姨娘,一定不能讓他們找到孩子。”
敲門聲還在持續,芸姨糾結了一會兒,才終於點頭。
“那好,那你從後門離開,不過此時外麵應該到處都有官兵,你得小心一點。”
張沁雪不由抱緊孩子,重重點頭。
“好,我會的。”
芸姨很快將她帶到後門,打開門看了一眼,確定外麵無人,才讓了她出去。
“沁雪。”
看她抱著孩子匆忙離去,芸姨突然喚了她一聲。
張沁雪回過頭來,芸姨望著她,最終壓下心裏的不安,叮囑道,“當心些,若是萬一被官兵發現了,你可不能逞強。”
張沁雪心知芸姨是關心她,點點頭,“我知道了,姨娘,你放心吧。”
說完,她抱著孩子轉身快步離開,芸姨看著她的背影淹沒在夜色裏,聽見前院的敲門聲仍在持續,官兵粗魯的聲音表達著耐心已經用盡。她這才立刻關好後院兒的門,走到前麵去開門。
官兵一衝進來,一邊罵咧開門太遲,一邊就四處搜了起來。凳子被粗魯地踢翻,每一扇門都推得啪啪作響,搜查無果離開後,整個錦繡坊好似災難現場。
張沁雪抱著孩子四處躲,有時甚至能聽見官兵離她很近很近,她很緊張,也很害怕,可她有一個信念,一定不能讓官兵找到她們,一定不能。
與此同時,太子府的密室裏,小路子已將門打開。
雲七夕道,“小路子,放我走。
小路子問,“王妃,時候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