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小姐果真是北狄王拓跋洵的骨血的話,那麼那一晚她所做的一切就完全是弄巧成拙了。
所以那一晚,雲衝知道了她的冒牌身份,沉不住氣揭穿了她。而那晚過後,雲風烈對她的態度明顯有了些許變化。
“您當時為什麼沒有揭穿了?”
雲七夕平靜地問道。
雲風烈歎了口氣,緩緩道,“就如衝兒說的,就算你不是,也寧願當你是,至少那樣,七夕還活著。”
“您不怕我有什麼陰謀和野心?”
雲風烈笑起來,“什麼陰謀?什麼野心?若真是野心,又怎麼會拒絕太子妃的身份?你的思想和行為與七夕有太多的不同,一開始我對你確實有防備,不過後來我發現你其實很單純。我覺得你的出現或許是一種天意。”
雲七夕一直以為自己偽裝得極好,卻沒想到其實她的身份早就已經暴露了,可是他們還是繼續讓她演下去,沒有揭穿她。
“如今您怎麼又說了?”
兩人說著並不平靜的事情,語氣卻都十分平靜。
“當初我娶阿蘿的時候,她就懷了北狄王的孩子,如今大燕與北狄陷入僵局,若是七夕還活著,她會站在哪一邊呢?我知道你心裏有晉王,你一定會站在晉王這邊。”
雲七夕明白他的意思了,淡淡一笑,“我做出遵從我內心的選擇,隻不知阿蘿她會如何抉擇?她是會願意留在大燕還是去北狄?既然當初她懷了北狄王的孩子,說明他們是兩情相悅的,皇上為什麼不肯讓她走?娶她的人又是您?”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仿佛太過複雜,說她跟他們沒有關係,可是她又覺得似乎不是完全沒有關係,若是沒有關係,她的媽媽嵐琪又該怎麼解釋?
雲風烈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時他和皇上都正年輕。
“皇上年輕時玩心大,時常出宮來玩,對阿蘿一見鍾情。阿蘿當年豔絕京城,雖是舞姬卻又不同與一般的舞姬,她如空穀幽蘭,清新脫俗,卻又冷傲孤高,連皇上都可以吃她的閉門羹。那時喜歡她的王孫公子有很多。”
“您也喜歡上了她。”雲七夕接口。
雲風烈點頭,“可我不敢說,我的心思隻藏在心裏。她越是屢次拒絕,倒越是勾起了皇上的征服欲。那時太後尚在,皇後把皇上喜歡上一個舞姬的事告訴給了太後,太後便不讓皇上出宮了。但皇上會讓我帶信給她,你無法理解我當時的心情,明明我也很喜歡她,卻還要幫著別人給她傳遞信件。”
雲七夕一笑,“但這也無形中給了你與她多接觸的機會啊。”
聽她此言,雲風烈苦笑。
“阿蘿這個人愛憎分明,對皇上不喜,所以他給她的信她從來不看。皇上總問我她看過信什麼表情,說了什麼,我卻不敢告訴皇上她都沒有看他的信,隻能胡說一氣。”
雲七夕失笑,“那您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雲風烈笑了笑,接著說,“就是在皇上被太後禁足的那些日子,阿蘿愛上了來大燕遊玩的北狄王子,拓跋洵當年長得風度翩翩,阿蘿與他很快兩情相悅,並死心踏地要跟他。皇上跟拓跋洵本是朋友,知道此事後,與拓跋洵撕破了臉,並把他趕出了大燕,還差點引發一場大戰。”
雲七夕不解,“皇上既然那麼喜歡她,為什麼她又會嫁給您呢?”
“當時阿蘿已經懷有身孕,太後不可能讓皇上娶一個不清白的舞姬,皇上原本打算就算違背太後的意願也要娶她,可是阿蘿不肯,阿蘿其實早已看出我對她的心思,問我是否願意娶她。為了她的聲譽,皇上默認我娶了她,但我真的從未嫌過她不清白,但是……”
說到這裏,雲風烈自嘲地笑了笑。
“阿蘿嫁進國公府,我從未碰過她,真的,即便她是有孕嫁過來的,我依然覺得她聖潔不容褻瀆,可她的心不在大燕,無論我怎樣做都無法打動她的心。我當時以為我近水樓台,有很多的機會,隻等她生下孩子,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心嗬護她,打動她,卻未想到她會離開得這麼快。那天我不在京城,卻驀然得知她的死訊,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嗎?隻覺得天都塌了。”
說到此,雲風烈眼角微微濕潤,眼中有瑩光在燭火中閃動。
雲七夕點點頭,她當然能夠理解那種感覺,驟然生離死別,那是割骨剜心的痛。
雲風烈深吸了一口氣,歎道,“拓跋洵也是一個癡情的人,這麼多年一直未娶,一心想著要把阿蘿的墳給遷到北狄去。可皇上即是皇上,他也有他的傲氣,他固執了這麼多年,又怎肯輕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