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天,冷宮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腳步聲從外麵響了起來。
竟然有人來冷宮,不怕冷麼?
不一會兒,年久失修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那滿是蛀洞的木門吊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站在門口的那個女人是那般地華麗高貴,相比之下,坐在床上用破棉絮裹著身體的容妃就顯得那樣地邋遢不堪。
高貴的女人眼神射過去時銳利如兩把冰冷的尖刀。
她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她都已經這樣了,難道她還不肯放過她?
這冷宮裏又髒又亂又冷,她倒真沒想到那高貴的身影竟然一步步走了進來,不嫌髒了鞋麼?
“賤人,這冷宮的滋味不錯吧?”
皇後站在床前不遠處,鄙夷地看著蜷縮在床上的容妃。
容妃不懂地看著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還好。”
“還好?”皇後尾音上揚,眸底冷芒閃過,“好在哪裏?你是不是早在盼著你兒子來接你?”
提到單聰,容妃終是不再淡定,又怒又恨地盯著她。
“我兒子已經被你趕走了,你還想怎麼樣?”
見她終於有了情緒波動,皇後抬起下巴,輕輕一笑。
“其實,關於這件事,本宮挺後悔的,後悔當時沒要了他的命。”
她的聲音刻意輕柔,臉上蕩著笑意,隻說出的話卻是讓人心底發寒。
容妃咬牙切齒地瞪著她,“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惡毒?”皇後冷眼掃向她,“誰更惡毒,當年本宮肚子裏的孩子是誰害得小產的?”
容妃的眼睛因為憋著一股恨意而變得發紅。
“當年?你還提當年?當年聰兒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是你故意製造了那次意外,你還提當年?當年皇上是多麼地喜歡聰兒,你生怕聰兒威脅到你兒子的地位,是你用你肚子裏的孩子逼皇上趕走了他,他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不肯放過他嗎?”
皇後冷冷一哼,“不是本宮不肯放過他,而是他從來都沒有放棄他的野心,幼時本宮就已經看出來,他是一頭有野心的狼,如今看來果然不假。他竟然領著他國的軍隊來攻打大燕,還真是皇上的好兒子。”
“你說什麼?”容妃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皇後輕視地撩他一眼,“你那聰明的兒子帶著別國的兵來攻打大燕,哼,你要知道,小小的烏爾丹怎麼可能是大燕的對手,不自量力。”
容妃突地掀開棉被,從床上衝了下來,衝過去抓住皇後的衣服,瘋了一般。
“你不準傷害他,不準你傷害他。”
皇後嫌惡地推開她,並一卻踹在她的身上。
“是他挑釁在先!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你替他收屍的機會的。”
“不可以,不可以。”
容妃眼淚滾滾而落,情緒已經徹底崩潰了。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她可在意的,那就是她的聰兒。
幾番掙紮之後,她在皇後麵前跪了下來。
“皇後娘娘,我求求你,放過我的聰兒,留他一條命,我隻有他了。他不會給太子造成威脅,我會讓他走得遠遠地永遠也不要回來,隻是求你,留他一條命就好。”
皇後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這個蓬頭垢麵的女人。
“放了他,憑什麼?”
容妃哭著拚命地磕頭,“皇後娘娘,我求求你,隻要你讓太子放過聰兒,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哦?做什麼都可以?”終於等來了這句話,皇後輕輕一勾唇。
容妃抬起頭,絕望中仿佛看到了她的聰兒,含淚點點頭,“是,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皇後點頭輕笑,“好啊,那你就自己了斷吧!”
看著宮女丟落在她腿邊的白綾,容妃身子一抖,神情僵住了。
“為了你的兒子,你最好做得幹淨一點兒,不要給本宮帶來什麼麻煩。”皇後殘忍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容妃顫抖著伸出手,去拿起那根白綾,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在這冷宮裏度日如年,活著本也沒什麼意思,我可以自行了斷,但希望皇後娘娘遵守你的諾言,否則,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容妃放下狠話,通紅的眼睛裏有恨,有不甘,有痛,還有想起兒子時的那一點心疼和期待。
皇後不再看她,轉身走到門口去,留給她一個殘忍而冷漠的背影。
容妃破舊的鞋子踩上木凳,空洞地眼睛複有眼淚流出。
她不怕死,她隻是有些遺憾,沒能見到兒子最後一眼。
兒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聽見房中凳子倒下的聲音,皇後冷冷一笑,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