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單連城朝她彎下身去,青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很冷,說的話斷斷續續,卻是表達著一種決心。任何一個女子,從水裏被撈起來,慘兮兮的樣子,說什麼話都很博人同情,更何況她說得這麼情真意切,就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容吧。
雲七夕回過頭,望著單連城的側顏,雨水順著他的眉梢和下巴滴下。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不出情緒。隻是他突地伸雙手伸手青黎的背部和腿彎,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轉身大步離開,走過雲七夕身邊時,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
青黎像是被凍壞了,渾身都在發抖,縮在單連城的懷裏,十分貪戀眼前這具男人的身體的溫暖。
他們就這樣離開了,就像是那日他從那群壞人手裏救了她,將她抱走時一樣。而如今,她成了那個壞人。
“二小姐。”巧兒輕聲喚她,似乎生怕她想不通。
雲七夕突地笑了,“很好,新婚第一天,這府裏上上下下就給我送了這麼多的禮物。來而不往非禮也,來日方長呢!”
兩個丫頭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雲七夕盯著她們問道,“冷嗎?”
她抬起頭,麻木地點了點頭。
雲七夕嘴角輕揚,卻又不像是在笑,“還有一個半時辰,再冷也得繼續,誰讓你我犯了那麼多的錯呢?”
她不鬆口,她們就隻有硬撐著,更何況她還陪著她們,她們咬緊牙關也要繼續抗。
巧兒知道自己勸不動,隻是固執地站在一邊陪著。
雲七夕道,“巧兒,聰明的話你現在應該去燒好洗澡水,然後煮一大鍋薑湯來,一會兒能派得上用場。”
巧兒聽她這樣一說,也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好,巧兒這就去。”
不知過了多久,隻見一個人撐著傘朝她們走來,傘遮住了雲七夕的頭頂。
“王妃,爺叫您回去。”戈風說。
雲七夕看著他,笑了,“一心不可二用,他這會兒怎麼還有多餘的心思來管我?”
戈風的臉僵硬了一下,卻站著沒有離開。大概是沒法回去複命。
“戈風,多的時間我都捱過去了,還在乎最後這點兒時間?”
戈風雖然與她接觸的次數不多,但他也大概知道她的脾氣,最終還是離開了。
看著戈風離開,雲七夕嘴上說得瀟灑,腦海裏卻總是浮現出單連城抱著青黎時的情景,甚至會想像他們此刻在做什麼,青黎會不會裝可憐拉著他不肯鬆手,他們會不會趁機就滾了床單了?
她正牌夫人都還沒睡過,她敢?
可是,單連城有著她最猜不透的心,當他們在洪水中緊緊擁抱的時候,她真的覺得他的心裏是有她的,隻是他的情不動聲色。
可,他剛才抱著青黎離開的時候,竟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他興許在為青黎而責怪她。
雲七夕之所以不解釋,是覺得相信的始終相信,不相信的再說也無用。
不知過了多久,一件大衣突如其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早已濕透,無用。”她沒有回頭地道。
“五個時辰到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雲七夕猛然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頓時眼圈兒一紅,張口的聲音變得嘶啞。
“景炎……”
單景炎撐著傘,疼惜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回去吧,時辰到了。”
雲七夕發現雙腳都早已僵硬了,沒急著動,她對那兩個丫頭道,“你們回去吧。”
瑟瑟發抖的兩個人終於鬆了口氣,其中一個卻是撲通一聲跪在雲七夕的麵前,“王妃,王妃,奴婢求求您,怎麼罰奴婢都可以,不要扣了奴婢的銀子,奴婢的娘親身染重病,還指望著奴婢拿銀子去看大夫呢。”
為了十兩銀子,她哭得聲嘶竭力,這就是作為底層人的悲哀之處。雲七夕曾經有過這樣的日子,所以她從小就發誓,一定要賺很多的錢,一定要出人頭地。
“我雲七夕向來說一不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能改麼?”雲七夕不動聲色地道。
“王妃,奴婢求求你。”她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雖然徒勞卻還是盡力哀求。
“你叫什麼名字?”雲七夕問道。
“奴婢,奴婢小蠻。”
“小蠻,你先下去吧。”雲七夕道。
小蠻知道求下去也是無用,於是兩個丫頭相互扶著退了下去,經過今天這件事,估計府裏上上下下都對這位王妃有所了解了。
雲七夕動了動腳,發現褲腿緊緊粘在身上,動一下,難受得緊。
突地,背後一雙手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朝屋簷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