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再次朝那直挺挺躺在那的老太太臉上看去,發現她的麵部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的祥和,安逸。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應該是錯覺吧,死人怎麼可能會笑呢?可是內心中總有一絲的不安籠罩著我,看了看身邊的幹爹,我將那份不安壓了下去。
由於暈車難受,我們一進屋幹爹就把我的鞋脫掉然後給我抱炕上去了。而隨著我和幹爹進屋的,還有外麵那幾個披麻戴孝的人,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都頂著個大黑圈子,讓我覺得他們比外麵躺著的那老太太還嚇人。
看著人進來的差不多了,那個穿黃夾克的中年男子站在幹爹旁邊和他們說道:“這個就是五嬸子說的城裏的高人。我給請來了,一會這師傅需要幹什麼,咱們大家夥都幫著忙活忙活。”
“好好好!”
“那必須的,必須的。”
聽完黃夾克男子的話之後,那幾個人連忙答應著,腦袋點的如小雞啄米一般。
“師父抽顆煙…”
“師父喝點水…”
“師傅吃點瓜子吧!…”
幹爹剛坐下,那些人圍著幹爹就忙活了起來,遞煙的,倒水的,師傅長師傅短的,屋子裏一時間熱鬧非凡。看著這些在幹爹身邊點頭哈腰一臉恭敬的人們,我突然覺得這老家夥挺厲害的,一種濃濃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過了一會,抽完一根煙又喝了幾口水的幹爹站了起來,然後把身上的小黑包放在了炕上和那幾個人說道:“走吧,先去看看老太太去。”說完便大步流星的朝門口走去,身後那條小辮子也隨著身體左右搖擺著。而那幾個人也緊緊的跟在幹爹後麵一同走了出去。
隨著人群的離開,屋子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我嘴裏吃著剛才一個胖胖的女人拿給我的香蕉,眼睛則在這個小屋子四處打量了起來。
這是一個鄉村氣息濃重的小屋子,屋子裏有一台黑白電視,牆上糊滿了報紙,炕上有一個裝被子的炕櫃,在炕櫃的一些夾縫裏插著一些相片,我仔細的打量著那些相片,突然發現有一張相片照的是全家福,相片裏的男男女女們正是剛才在屋子裏披麻戴孝的那幾個人,而相片最中央的那個老太太應該就此刻躺在靈棚裏的那位吧。看著相片裏那老太太一臉慈祥的笑容,竟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這笑似乎…
就在這時,屋子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由於太亂我並沒有聽清內容,隻聽到幹爹扯著嗓子喊著:“你這特麼不是騙我呢麼?這哪是要詐屍啊?這特娘的是冤鬼還魂啊!”
片刻後小屋子的門被踢開了,嚇得我手中的香蕉差點掉炕上去,我連忙朝門口看去,隻見幹爹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而剛才隨幹爹走出去的那些人此刻都一臉惶恐的跟在他的身後。
幹爹進屋後,坐在了炕上點了一根煙,然後朝那個腦袋都快低到肚臍眼的黃夾克男子大聲罵道:
“你不說老太太才死兩天,準備明天出殯嗎?你不是說有個貓從老太太身上跳過去了,她手指頭突然會動了讓我來超度的麼?我特娘的看著怎麼是冤鬼回魂的架勢呢?!咋回事趕緊說,要不然你特麼就等著被超度吧!!”
黃夾克男子抬起頭看了看周圍幾個人,在那幾雙寫滿了“讓你說你瞅我幹哈的”眼神裏,長歎一聲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外麵躺著的那個老太太,生了五個兒子,就是屋裏麵披麻戴孝的這幾位,而那幾個女的則是老太太的兒媳婦們。老太太的老伴兩年前死了,於是老太太便來到老大也就是那個黃夾克男子的家裏住了下來。按理說那麼多兒子,不去你家住你一個月拿點錢出來,也夠老太太安度個晚年了。
可是俗話說的好,三個和尚就挺操蛋的沒有水吃了,更何況這是五個,那剩下的四個兒子見老太太在老大家住下了一個個的都不吱聲了,一個拿錢的都沒有。老太太在老大家住了一個月之後,老大的媳婦就不樂意了,每天都拉著個臉子給老太太看,還時不時的在老大麵前發牢騷,“憑什麼啊?那麼多兒子憑什麼就得咱們養啊?咱們養也行,他們倒是拿養老費啊?這一天天錢不拿人不見的,我該(欠)他們的啊!”
要說這個世界上什麼風最厲害?答案是枕邊風,一開始老大還覺得自己是老大,養著老娘應該的,至於養老費嘛,他們給不給都無所謂,反正老太太也吃不了多少東西。可是時間長了架不住媳婦每天在自己麵前吹著枕邊風啊,於是一來二去他也覺得自己媳婦說的對!後來他就召集了其他四個兄弟開了個家庭小會議,會議的主要內容就是“你們不拿錢可以,那老太太就輪著養吧,一家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