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蘇醒(2 / 2)

“此事休要再提。”

爹受傷以來我再沒回過曦園,命人在隔壁收拾了兩個幹淨的房間,接連幾日我和祁傲就住在這裏,互相有個照應。我回了房間,換了身寬鬆的中衣,坐在梳妝台前梳著長發,這個臨時的房間遠比不上我的閨房精致,除了換洗的衣物和一些我喜歡的首飾,我隻帶了李軒送給我的那副畫過來。

我將畫掛在內室,畫中的女孩明媚動人,正是爛漫無知的年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紅衣尤為顯眼。我從小喜歡騎馬,大約這是我第一回騎馬上街,被站在人群中的李軒瞧見,印象深刻,畢竟沒有幾個女孩子敢堂而皇之在大街上騎馬,若撞到人可是要被抓到官府判罪的。

緣分真的很玄妙,與獨孤昊相識十年卻沒產生半點男女之情,遇上李軒不出半年,卻早認定他就是那個應許之人。

不知李軒在大齊的事辦得如何了,遠在大齊的他有沒有聽到秦州的消息,倘若他得知爹的近況,會不會想過趕回來見我一麵?他離開秦州幾個月,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寄給我,秦家在大齊京城的錢莊也並沒有接待過和他相似的客人,他仿佛消失了一般。

因我連續幾日夢魘,睡得不好很是憔悴,祁傲讓婢女在我的茶水裏加了安眠的藥粉,我沾了一口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難得沒有再做夢,一覺好眠。

安眠藥的事我事先不知情,連日疲累一睡下就是兩天兩夜,錯過了與獨孤昊約定的日期,我睡醒就聽到了爹醒過來的消息,高興之餘將這事忘到腦後,未曾向他解釋過,以致後來他一直記恨於心,誤以為我輕視他的感情。

我還未吃下一碗湯水,婢女慌慌張張跑來向我稟告爹醒來的消息,我驚得站起身飛奔出門,走到門外我深呼吸一下,聽到爹和祁傲簡短的交談聲,我推門而入,爹半坐在床上,精神尚佳,我眼眶一熱,兩行淚滑下來,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哽咽:“爹——”

祁傲適時退了出去,屋內沒有外人,我趴在床沿哭得更凶,忍不住怨起爹來:“爹,你為什麼瞞著我?若不是女兒直覺不妙趕回來,如今便要跟爹陰陽兩隔,女兒該有多自責?”

爹長歎一聲,摸了摸我的腦袋,無奈道:“有些事爹不想你卷進來。我的曦兒當快快樂樂的長大、嫁人生子,而不是卷入與你無關的是非當中。”

“可我是爹的女兒呀,爹若不在了,女兒有何顏麵獨活於世?”我抽泣道:“女兒隻恨從前沒有好好聽爹的話,毫無長進,今日才會束手無策,拿不出一點辦法。”

爹慈愛地看著我,笑道:“我的曦兒長大了。別怪獨孤,是爹不欲他*插*手,這件事本就與獨孤家扯不上關係。”

爹將情義看得很重,我雖氣獨孤世伯獨善其身,卻不想惹爹不高興,悶聲道:“女兒知道。女兒隻是太心急,爹你感覺怎麼樣?你的傷還疼不疼?”

“多虧了曦兒,爹才逃過一劫。再修養一段時間,這傷就能好個大半,你不需過於擔心,爹的身體爹心中有數。”

我那時不知,爹剩下的時間已然不多,心脈受損不可逆轉,他隻會一天一天虛弱下去,之所以還能再熬一個多月,全靠他的毅力強撐,他想用最後的時間為我安排好一切。我最愛最親的人,從生到死,無不在為我考慮,而我非但沒有給予他回報,還引狼入室,害死了他,實乃不孝。

爹與我說了一會子話便乏累了,我扶他睡下,盯著哭腫的眼睛走出來,不想祁傲仍在等我,上前問道:“你有話跟我說?”

他遲疑了下,才道:“師傅昏迷的這幾天裏,由我代為管理秦州的事務,現在他醒了,我有幾件拿不準的事要與他商議。”

他自小是爹帶在身邊的,因他是皇室血脈,爹一直意培養他,獨孤昊有一樣說的不錯,祁傲遲早是要回南國爭奪皇位的,他就是被按照皇帝的標準來培養的:“爹既信任你,把秦家托付給你,我惟有信你,爹才清醒,身體還很虛弱,若不是火燒眉毛,等他好一些再與他商談。”

“你變了。”他神色晦暗。

我望著遠方的浮雲,這幾日我強撐著不露出脆弱的情緒,從來都是爹替我遮風擋雨,其實我心裏很怕,很怕爹撐不住離我而去:“誰又能不變呢?”

“爹沒出事前,我以為這輩子我都不會有比現在更難熬的時候,我真的很自私,自私地活在爹的庇護下,享受著秦家的一切榮華,懵懵懂懂不知長進,我沒有做過一件真正讓爹開心的事。”

“祁傲,我不值得爹舍掉性命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