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靜了些,平複好情緒,站起來對管家伯伯道:“替我準備馬車,我要出府。”有些事情遲早該去麵對,我能為爹做的不多。
管家伯伯很是不解,又不好多問,隻得朝祁傲使了使眼色,想讓他勸我幾句,祁傲問我:“這麼晚了,你確定要去?”
我最後看了爹一眼,長歎一聲,下定決心道:“嗯。這一趟非走不可。去的晚了,可能再沒有機會。”
他不阻攔我,隻說:“既然要去,早些回來。”
我心情複雜,他什麼也不問,這樣最好,臨行前隻化作一句:“替我照顧好爹,照顧好秦府的上上下下。”
“好。”
馬車一路往西慢行,街上空蕩蕩的,這個時辰隻有小酒館還有稀疏的客人,寂靜得過分。我掏出打小掛在脖子前的羊脂玉佩,玉佩光澤溫潤,觸上去很柔和。這塊玉佩從我七歲那年就陪著我,不過與爹和秦府比起來,隻是身外之物罷了。
馬車行至獨孤府,趕車的小廝扶我下來,意外的是,大門並未緊閉,獨孤昊一身白衣獨立於門外,一副了然於胸的神色,顯然是在等我。不知為何,我的不安愈發強烈。
我提了裙擺拾階而上,與他並肩,他揚唇淺笑,心情甚好:“你終於來了。”可惜以我的心境,尚不能理解他所謂的“終於”。
我有些詫異道:“你算準了我會來。”
他邪魅一笑:“除了這裏,你無處可去。”
他說的沒錯,當前的困局要想出應對之法,必須先知道對方的來曆,而放眼九州,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就在這裏,秦州獨孤府。
“跟我走,父親在等你。”
我跟在獨孤昊身後,百感交集。獨孤府我來了幾次,沒有哪一次是懷著這麼哀絕的心境。獨孤昊引我到了書房外,上前推開門,率先踏進去,我跟隨其後進了屋,屋內隻點了些許燭火,光線略顯暗淡,獨孤世伯負手立在窗前,背影有一絲蕭索。
我恭敬道:“拜見獨孤世伯。”
獨孤世伯聞言轉過身,叮囑道:“昊兒,你去門外守著,別讓任何人接近書房。”
“是。”
獨孤昊關上門,我麵露灰敗之色,倉促問道:“世伯,我爹可有什麼話讓你轉告我?”
他正色道:“秦丫頭,守城的將士已接到你發出的急令,封鎖了秦州城,你要清楚,不到萬不得已,全城戒嚴會引起百姓的恐慌,稍有不慎,連秦州多年的基業都會受到影響。”
“曦兒年紀尚淺,未思慮周全,”我深鞠一躬,盡顯謙卑之色:“懇請世伯看在與我爹多年的交情上,為曦兒指點迷津。”
獨孤世伯歎息一聲:“罷了,好在慕容乾第一時間控製了局麵,沒出什麼亂子。你來找我,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你爹應是一早有所謀劃,但事發突然,對方先他一步行動,他措手不及,局麵才會失控。他會遇襲,因為他的謀算及不上對手。”
“世伯可知我爹謀劃之事?曦兒始終覺得其中有古怪,襲擊我爹的人並非秦州人,第一時間封城,那人必定還在城內。”
我解下脖子上的玉佩,將它輕放在桌子上:“世伯應當認識這塊玉佩,曦兒無能,請世伯將那人的身份來曆告訴我,我願以此物作為交換。”
“看來你已知曉這塊玉佩的來曆,不錯,它的確能給獨孤一門帶來更多的利益,秦丫頭,你很聰明,也很有膽識。”
獨孤昊說過,天上不會掉餡餅,事關爹的生死和秦州城的安危,唯有拿出我手上最有價值的東西,才能表明我的誠意:“世伯是同意幫我了?”
“這是大齊皇帝的私物不假,隻可惜,大齊的皇帝換了人,即位的是太子龍瀟,據我所知,這位新皇帝和先皇的關係並不和睦,恐怕——這塊玉佩已失去了原先的價值。”
大齊換了皇帝?怎麼會這樣?為何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我很快反應過來,這是爹遣我去清露寺期間發生的事。我手上已沒有更能動搖獨孤世伯的交換條件,幾乎走投無路:“世伯,三大世家唇亡齒寒,若秦家倒了,隻怕獨孤一門也不得長久。”
“秦丫頭,你不必激我,我要考慮的是我獨孤氏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的性命和生計,斷不會一時衝動葬送了滿門的前途。”
“世伯——”我出聲哀求。
“哎——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對方要的是你爹的性命,是要他交出大權,是要除掉一個威脅。你爹事先知道,卻並未向我求救,恕我無能為力。”
“所以世伯的意思是,獨孤慕容兩大世家隻要處理得當,就不會受到波及。”所以就見死不救,任由爹走向絕路?
“秦丫頭,天命不可違,這世上並非每件事都是人力可改。我言盡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