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因為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擊他的話。隻敏銳地感覺道他今日的反常:“獨孤昊,你分明話裏有話。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他從未這麼嚴謹地告誡我。
他的黑眸泛起妖冶的光芒,顯得難以捉摸:“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下山嗎?不出三天,我會將你安全送回去。”
轉折來得太突然,我更加起了不好的預想,我才說要寄封信給爹,獨孤昊就答應送我回去,會不會太過巧合?
“你真的沒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拙劣地試探他。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我欺瞞你,你遲早會通過其他人的嘴知道,屆時找我對峙,對我有何好處?”
“說的也是,那我的信——”原本是想著還要在寺裏待上十天半個月,才很不情願寫了信讓爹快點允許我回去,那還要不要把信寄回去?想到那一紙扭捏的字,我有些猶豫。
“信交給我,我命人今天就送到秦府去。”
我小心地把夾在話本子裏的信遞到獨孤昊手上,叮囑道:“不許打開來偷看。”
“放心,就你的字,拆了量我也看不懂。”
我白了他一眼,欲要下逐客令,隻聽他道:“你晨起去聽方丈授課,他可有給你什麼特別的東西?”
我狐疑地看著他,他不是沒去嗎,難不成他有千裏眼?
“你怎麼會知道?”
“我猜的。秦世伯和方丈是多年的好友了,你來寺裏小住清修,他定會有所表示。是什麼寶貝,拿出來給我瞧瞧。”
我從袖子裏掏出來:“不見得是寶貝,一本普通的心經而已。”
他接過去隨意翻了幾頁,眉頭蹙起:“似乎是清心咒之類的玩意兒。”
“什麼玩意兒?!”我一把把經書搶回來,嫌棄地看他:“你能別這麼口無遮攔嗎?這是方丈好意送給我的。聽說是他那位得意又神秘的徒弟讓出來的。哎,獨孤昊,你說方丈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弟子,為何要藏著掖著?我偷偷找幾個僧人打聽過,居然沒幾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嘖嘖,神神秘秘的。”
獨孤昊不著痕跡瞧我一眼,露出古怪的表情:“那為何你對寂然這麼上心?非要見他不可?”
我好笑道:“原來那人法號寂然啊,那你之前還跟我打哈哈說不知道,看來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愧是眼線遍布九州的孤獨家的繼承人。”
“你少跟我貧嘴,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諷刺我,說吧,為什麼對寂然這麼好奇?”
“你都說我是好奇了,還能有什麼理由?”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奉勸你收起你的好奇心,小心到頭來被你那點好奇心害死。”
我發覺獨孤昊今日真不是一般的怪異,仿佛分裂成好幾重人格,忽冷忽熱難以捉摸。
“你收拾收拾,三日之後,我們準時出發。”
返程仍是和獨孤昊共乘同一輛馬車,由阿洵駕車,阿洵是個沉默寡言的主,一個多月了也沒跟我說上幾句話,除了負責獨孤昊的一日三餐間或替獨孤昊辦成幾件事,幾乎見不到他的人。不過獨孤昊對此非常滿意,對他而言,阿洵是一個得力話又少的隨從,恰到好處又不自作主張,無怪他命人跟蹤幾年,對阿洵的忠誠誌在必得。
而我這麼多年從沒有把獨孤昊對我的感情往男女之情方麵想,可能正是因為我不喜歡這種看透人性而精準算計到每一步的感覺。我想要的感情,必定是純粹而真誠的,若我愛一個人,是容不得半分欺瞞的。
我本想好好地跟方丈道個別,卻被告知方丈在閉關禪坐,隻得作罷,臨了請僧人代我轉達感謝照拂之意。直到獨孤昊催促,我才趕忙上了馬車坐穩。
短短幾十天一晃而過,起初我以為我會無聊到熬不過,這下反倒平靜了許多。回去的路上,我反複細想,還是想不通為什麼爹硬要我來清露寺清修,又突然讓我回府,對我半句交代的話都沒有。
馬車行近秦府,我的眼皮突突直跳,直覺有不好的事要發生,越臨近這種感覺越強烈。我掀起車簾,對阿洵大喊:“停車!”
獨孤昊被我的反應驚到,臉色冷凝:“你做什麼?!”
我來不及向他解釋,一步跳出了馬車,他伸手向攔住我,抓了個空,氣得一吼:“你瘋了!”
我跳得太急,落地時差點摔倒,索性有輕功的底子穩住,我加快腳程跑過去狠拍大門,管家探出身來,見到我一驚:“大小姐,你怎麼回來了?”
言下之意,他根本沒有得到我回府的消息,爹沒有跟他提過,眼下沒空計較這些:“管家伯伯,我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