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玉坊(2 / 2)

我慶幸出門時換成了男袍,為防擱淺畫舫隻停得靠近岸邊,若是身穿紗裙,我非要拎起裙擺跳上船去不可,這下免去了不少麻煩。

才到船上,一道淩厲恨毒的眼光就向我*射*來。

江上冷風徐徐,凍得我雙頰僵硬,畫舫內卻溫暖如春,叫人渾身懶散起來。獨孤昊率先在靠末端的矮桌前落座,比我在草地那會兒撩袍子要帥氣得多,風流大少啊風流大少,這裏的幾個人中屬他最會享受。

他旁若無人斟了杯酒,飲了一口,快慰道:“好酒!”又幾杯下肚,才轉頭對我說:“怎麼還不坐下來?你看看,有哪個人跟你一樣傻站著?”

環視一圈,的確每個人都規規矩矩端坐在位子上,或飲酒交談,或專心賞舞,我連忙在他隔壁坐下來,腹中空空,桌上擺放的花式糕點勾人脾胃,我還沒想好先從哪樣下手,學著獨孤昊的模樣也伸手去拿酒壺,被他一手拍掉:“這酒會醉,你不要碰,喏,那個菊花酒可以嚐一嚐,是重陽節才釀的。”

他是掏腰包的金主,我吃人嘴短,沒還嘴抱怨,老老實實倒了一小杯菊花酒,菊花清苦恬淡的氣味若有若無飄散出來,聞上去不賴,我用筷尖蘸了味道點在舌尖,確實不錯。

一口菊花酒配上一口菊花糕,是個好組合,我正吃得津津有味,下一眼看去,卻差點沒被下咽中的菊花糕噎住。

七八個蒙麵舞姬身穿西域紗裙,隨絲竹之聲扭動著不盈一握的水蛇腰,腰身曲線曼妙,幾縷薄紗下腿部的肌膚若隱若現,舞姿亦是奔放撩人,更有幾個大膽的,不停地拋媚眼給獨孤昊,勾引之意顯而易見。我扭頭去看獨孤昊,果然他噙著一抹慣有的笑容,桃花眼迷醉得眯起來,分明樂在其中。

於是我默默低下頭繼續專心吃東西,擺出一副我不認識他的表情,劃清楚河漢界。誰叫他一副色眯眯的樣子,著實丟臉。

從我踏入畫舫的那刻起,一直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緊隨而來,我本以為是我多心,眼看一名舞姬離獨孤昊越來越近,俯身而下,即將跪坐在他麵前,坐於我斜對麵的一人迅速離座,眼疾手快拔出佩劍,硬生生接住舞姬的雙膝,阻止她跪地,那舞姬詫異地抬起頭,我見猶憐地凝視著獨孤昊,等他出手解圍,獨孤昊一如既往深情不改:“在下謝過姑娘的一番錯愛。”

舞姬自知她有情而獨孤昊無意,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尷尬,隨即附和樂聲而起,重新回到舞池中央,異族的女子愛得起也放得下,一派坦蕩,毫無扭捏做作。

舞姬一走,剛才那人也坐回了原來的位子,我這才斷定她就是暗中盯著我不放的人。她是女子,相貌卻比我多出幾分英氣,穿著利落幹淨,不是一般女子的輕紗襦裙,她的眼神平靜犀利,平白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疏離感,她身上散發著天生的優越感,正如我聽到她麵對那舞姬說了句:“不知羞恥。”

我在秦州人生地不熟,活動的範圍也很有限,來了這麼久的時間隻認識了獨孤昊一個叫得上名字的朋友,斷不該得罪什麼人才是,不知這位麵生的姑娘因為何事對我恨之入骨,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與其我獨自納悶,不如請教身旁這位,他是土生土長的秦州人,應該比我知道的多得多,我往獨孤昊那邊靠了靠,笑眯眯問道:“那位姑娘是何方神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