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隊黑衣人浩浩蕩蕩闖了進來,來人進門便齊齊驅趕在座的賓客,隻聽一人怒氣滔天吼道:“都給我滾出去!滾!“
這聲音很是熟悉,詭異的是,大堂內沒有一個人敢放任家奴衝上去回擊,要知道他們都是秦州的權貴望族,除非他們是認出了黑衣人的身份,隻見大家全部乖乖地識趣離開,不多說一個不字。
我正準備跟在帶我進聞香閣的大哥後麵離開,卻被攔了下來:“小姐,且等等再走。“
一人對我很是客氣,我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冷麵男一瘸一拐地向我走過來,他的腿傷還沒有全好,走路時仍有些異樣,然而沒有一個人敢取笑他,因為他臉上的怒氣實在太過嚇人,別說取笑,連個敢靠近他的人都沒有。
我以為他要為我的胡鬧發火,我寧願他朝我發一頓脾氣,可他隻是緩緩地將我攬在懷裏,我的手臂垂在兩側,我做不到在他抱住我時去回抱他,他下顎抵在我肩頭上,如釋重負又幾乎顫聲道:“你——沒事吧?”
他花了許多力氣,調集了這麼多人手,整日的擔憂到了嘴邊隻化作這麼一句,可我隻以為他是怕我又逃走了。
“嗯,有驚無險。”他說的是我一個女子待在青樓很危險,我回答的是與獨孤昊比劍驚險萬分,牛頭不對馬嘴。
我隨意答的一句,他卻驚得把我摟得更緊,自責道:“我來遲了。”
我本能推拒:“冷麵男,你放開我。”
他輕聲呢喃:“就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他終於放開我,目光在觸及我脖子上的傷口時迸發出冷酷的光芒,神色可怖像要吃人:“是誰傷了你?”
若非我是大齊的軒王妃,我真要以為他是單純地因為我受傷而要活剮了獨孤昊,我轉過去手指一旁看好戲的獨孤昊:“喏,就是他。”其實我這句話也抱有故意的成分,與獨孤昊比劍是我要為碧荷強出頭,可他幾番欲致我於死地,出手不留情麵,這會兒我的援兵來了,我能不小事化大麼?
冷麵男不再看我,對身後的隨從下令:“送小姐回府。”
好像一副等我走後就要找獨孤昊算賬的神情,我挑釁地對環臂在胸的獨孤昊挑了挑眉,心裏想,看你還囂張,這下有你的好果子吃。
臨走我不忘“叮囑”一句:“冷麵男,你別難為他,他是為了一個姑娘。”
一個七尺男兒,衣冠楚楚,儀表堂堂,青天白日放著正事不做,偏來青樓尋花問柳,不知自重不說,還為了一個名妓下狠手為難我這手無寸鐵之人,哪裏是大丈夫所為?非叫冷麵男好好教訓他一番不可。
果然冷麵男的眼神狠戾得可怕,他隻對我放柔了聲音道:“你先回府。”
我施施然跟著一名黑衣的侍衛走了出去,心情大好,哼起了小曲,臨走時又特意回頭看了獨孤昊一眼,得意地做了個鬼臉,他一愣,隨後臉上露出萬年不變的輕浮笑容,讓人忍不住想給他一拳。
這風流種,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出了聞香閣,入眼是一頂舒適的軟轎,侍衛替我掀開轎簾,恭敬無比:“小姐請上轎。”
不得不承認,冷麵男訓練下屬一套一套的,個個這麼聽話配合,就拿吃了我幾次軟釘子的林航來說,雖然對我有一萬個不滿,但隻要是冷麵男下的命令,他拚了老命也會做到。
冬日的天總是黑得格外早,我仰頭看這暗沉的長空,心中沉悶悶的,沒一會兒,身後傳來打鬥聲、桌椅倒地聲、瓶碗碎裂聲,不絕於耳,立在不遠處的月娘絞著手裏的絲帕,神情慌張不安,像是怕裏頭兩位祖宗合起夥來拆了她的聞香閣,她伸長脖子大膽往裏瞧了瞧,一張嫵媚的臉瞬間扭曲得慘不忍睹,可見裏麵戰況之慘烈。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識趣地坐進了軟轎,忙活這麼一天,腿腳也乏了,掐算時辰,秦府應該已經華燈初起晚膳上桌,我隻等回去沐浴一番,飽餐一頓,而後上塌美滋滋地睡上一覺。
萬萬沒有想到,待我換好一身青色襦裙行至飯廳之時,一眼看見獨孤昊興致悠閑坐於席上,他嫻熟地舉起酒杯向我點了點頭,一雙桃花眼媚色盡展,分明有勾引挑逗之意,我渾身一陣惡寒,轉身就走,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