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航被我氣得詞窮,走時恨恨有詞:“你——你——好,我這就去告訴大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袋子裏的東西落到地上就全都散出來,糖漿做的鳳凰展翅欲飛,這會兒已然摔裂,沒了半點鳳凰的模樣,糖葫蘆是不能吃了,胭脂水粉也撒得滿地都是,我盯著滿地狼藉,心情更是不佳,索性重重闔上門,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出來。
我靠在床沿屈膝而坐,下巴抵在膝蓋上想著心事,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很快暮色四合,夕陽跟著落了山。我在屋裏並未點燭,屋內黑漆漆的沒有光,我就一個人在黑暗中靜坐著,任由絕望一點點爬上心頭,有種很想哭的衝動。
我已不知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一人提燈而入,是進秦府大門時遇到的老伯,他那皺紋滿布的臉在橘黃的燈光下顯得很溫暖,對我說道:“小姐,大人差老奴請你去前廳用晚膳。”
肚子早就餓過了頭,麻木了,我慪氣道:“我不去。”誰稀罕吃冷麵男府裏的飯?
他並不生氣,反過來耐心安慰我:“小姐來秦州一路顛簸,肯定沒吃好,今晚大人吩咐廚房做了地道的秦州佳肴為小姐接風洗塵,還請小姐看在老奴的麵子上不要拂了大人的好意。”
“小姐吃飽了才有力氣給大人添堵不是?”
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逃不出去我是肯定要想盡辦法給冷麵男惹麻煩的,寄人籬下的我又能怎樣:“老伯你說得對,我可不能虧待自己的肚子,我這就跟你去。”
老伯笑得和藹可親:“哎,這就對了。”
老伯可沒冷麵男的花花腸子,引著我隻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前廳,遠遠地就聞到飯菜的香味,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弄得我臉紅不已。那麼大的飯廳就隻有冷麵男和我兩人吃飯,奢侈程度堪比李軒在王府時候的德性。
我一落座,就有站在後麵的婢女上前替我盛湯,熬煮得白稠的鯽魚湯令人食欲大增,冷麵男也很識貨:“先喝魚湯。”
他這會已換下先前那身深藍的衣袍,隻著尋常的袍子,身上的冰寒之氣褪去了許多,但我偏偏不順他的意,轉而去夾油膩的雞腿,我棄筷子不用,改換一隻手抓著那雞腿,漢子般用牙齒撕扯下一塊肉,一張嘴吧嗒吧嗒嚼出聲,一點優雅的邊不沾,要多粗野有多粗野。
一旁的婢女忍不住掩嘴偷笑,冷麵男一記冷光掃去,那婢女瞬間低下腦袋,不敢再笑。
看來不止我一個人覺得冷麵男麵冷心更冷,我笑嘻嘻啃著雞腿,吞了幾口後,一陣惡心在胃裏翻湧,確實不能在餓過頭的當口還吃這麼油膩的東西,我興意闌珊地丟下雞腿,對著滿桌的菜提不起興致。
“替她盛碗米糊。”冷麵男大發慈悲。
熱騰騰的米糊被端到我前麵,我這下餓得沒了脾氣,正兒八經用湯匙一口口喝起米糊,普普通通的米糊隻有清淡的甜味,暖融融的下肚,舒服好多。
很快一碗米糊見底,我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拾筷伸向糯米團子,小小地咬了一口團子,軟糯的口感恰到好處,扭頭看去,冷麵男從頭到尾柔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我吃得太自在了些,我不好意思揚了揚筷子,尷尬笑道:“這個團子吃起來好像有青草的味道。”
婢女聲如銀鈴:“小姐的舌頭真靈,這道糯米團子就是用艾草擠爛煮汁做的。”
她這麼一打圓場,緩解了我麵對冷麵男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