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入宮(2 / 2)

至於秦曦,不可否認,他恨她,她是唯一讓他從情感上無法忽視的女子。

比起他,她有太多得意的地方。

她尚未出世,父皇便為她擬好封號,將她視為他最寵愛的孩子,他與其他的皇子,沒有一個人能在父皇心中占據這麼重的地位。隻有她,父皇是這般性喜若狂地迎接她的出生,隻因為她的母親,那個琴技名動天下的堇妃,是父皇最愛的女人。

他甚至不懷疑,若秦曦生為男兒身,父皇會毫不猶豫立她為儲君,進而取代他的地位。

堇妃入宮後,父皇來母後宮殿的次數就少了,好幾次他看見母後獨自垂淚,對堇妃的忌恨油然而生。後來,堇妃難產而死。她死的那夜,雷電交加,疾風驟雨不止,父皇在殿外焦急地守了一夜。甫生下一個女嬰,堇妃便撒手人寰,香消玉殞。

聞知堇妃死訊,他很是替母後高興,那夜他躲在柱子後,見到母後跌跌撞撞回到鳳儀宮,她踉蹌進殿,一個沒站穩跌在地上,神情如失魂般,口中囈語,近乎癲狂:“她死了,那個賤人死了,哈哈——,她終於死了——”

他覺得母後那時很是——可憐,他恨堇妃,也恨父皇,若不是父皇將堇妃的死遷怒於母後,母後怎會含冤離世?他那尊貴雍容的母後,行為舉止堪稱皇室宗族淑女的典範,因被父皇厭棄,鬱鬱而終。

一想到母後的慘死,龍瀟兩眼迸出冰寒的光,直直落在我臉上,恨不能親手掐死我告慰他母後在天之靈。

“明日我會帶兵出征,攻打南國。”李軒貪戀地看我,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生命。

龍瀟不以為意:“你——真舍得離開她?她醒來後想見的人就是你,你此番回避,她定會怨你。出兵南國的事,朕會命袁將軍前往,何況兩國交戰,不同兒戲,還需從長計議。”

李軒放開我的手,為我輕掖好錦被:“我決意如此,不光為了大齊,更為了她,忘憂植於南國,必有可解之法,我不會眼睜睜看她虛弱而死,就是她恨我,我也不會讓她死。我不允許她死。”

又是這般昏迷了一日,我醒來時腦中混沌,兩眼直勾勾盯著帷幔發呆,好久才回過神。

室內無人,全是陌生的擺設,格調也不是墨竹居的雅致,多了些奢華,我側身而起,忽然眼前一陣眩暈,差點又跌回去,好在用胳膊撐住身體,方能勉強坐起來。

慢悠悠下了床,渾然未覺自己隻穿了件單薄的月白寢衣,走了幾步,就感覺疲乏,這副身子骨還真是虛弱。

梳妝台上的銅鏡映射出我毫無血色的臉,才不出幾日,好不易養出來的氣色又差了幾分。若是李軒見了,又該心疼我了。不知為何,一想到李軒,心裏止不住一絲一絲的抽疼,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我好像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推開寢殿的門,朝外望去,果然是在宮中,我穿梭在九曲回廊上,湖上徐徐微風吹來,帶了很重的涼意,我的身體一陣輕顫,差點站不穩。

碧波浩淼中猶見一人,身姿模糊難辨,直到晚風揚起一抹明黃色,我於是認出來那人原是龍瀟,他身後跟著陳福,步子有些急,將陳福落了好幾步之遠,我竟錯覺他是因憂心我而來。

又一波眩暈襲來,我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柱子,龍瀟似要出手扶我,到後來略帶怒意地一甩衣袖,不屑地反問道:“風寒才好,便這般不愛惜身體,你當朕的皇宮養的都是些閑人麼?”

在我麵前,他從來都端著皇帝的架勢,仿佛刻意強調他是坐擁大齊江山的君王,而我不得不臣服於他的事實。

我又不是他的妃子,以為我願意待在這金碧輝煌的皇宮麼?到底顧及這裏是他的地盤,又還不是惹惱他的時候,遂老實道:“我想見他。”

以為醒來之後見到的就是李軒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尤記得他為我精心準備了一場花燈會,陪我孩子氣地猜燈謎;泛遊煙波湖,放縱我任性玩樂。驀地又憶起將要溺死之時,救起我的卻是對我厭惡至極的龍瀟,水下的那一吻,霸道而強勢,我不禁紅了臉,作出一副低眉順目的模樣。

龍瀟瞧見我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暈,不由也聯想到水下救我的一幕,他冷冷道:“你——”

我垂首,大病初愈後蒼白的麵色映襯出我身形單薄,更顯得楚楚動人,惹人憐惜,便是深沉冷酷如龍瀟,看到我這副模樣,冷硬的心腸不免也柔軟了些,語氣跟著軟了幾分:“軒去了邊關,你且留在宮中,約莫一年,你們二人便能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