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起頭,眼波流轉,映在他眼中自是一番嬌羞矜持的神態。他俯首,落下一個輕吻,柔軟綿長,我臉頰染紅,在他的牽引下默默地回應他。
柔和的微光打在我和他的側臉上,美不勝收。此時此刻,我們仿佛一對歸隱山林的神仙眷侶,沒有世俗塵囂的紛擾,過著悠遠舒心的小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隻是這幸福太短暫,我與他終究是緣起而滅,咫尺天涯。
清風亭裏,芸姑姑早已備好了豐盛佳肴,就等我們入座開食。
我還從沒有在清風亭裏用過膳,湖麵波光粼粼,徐徐的微風夾雜著清淡的花香拂麵而過,讓人心情大好。李軒的心情也不錯,我還沒動筷,他就自顧自斟滿一杯酒,修長的兩指把玩著精致的酒杯,隻是他的神情難測,看向湖麵的眼神有些迷離。
我不解地望著他,想不出他為什麼而煩心:“你有心事。”
我很直白,也沒想過他會不會因為我的直接而不悅,他反倒笑了:“曦兒,你知道我為何喜歡你?”
“你的確很美——”他倒是絲毫不吝嗇誇讚我的美貌:“放眼大齊,亦沒有幾個女子的姿容在你之上。龍瀟曾對我說,你是不是使了巫術,將我的魂勾了去——”
“他一個皇帝,整天疑神疑鬼陰沉不定的,就算我能勾魂,勾的又不是他的魂,他操的哪門子的心!”提及這位大齊的皇帝,我沒好氣道。
聽到我的嘟囔,李軒笑著繼續道:“你不溫柔,像一隻嬌蠻的小貓,時不時要露出鋒利的爪子撓撓我;你不嫵媚,想讓你百般討好勾引我根本不可能;你不賢惠,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
“可我偏偏傾心於你,即使你對我避而不見,想著法兒地躲著我,我也抑製不住想你。你像一張白紙,純真無邪,我這是著了心魔。你愛慕我,卻不肯定我能不能回應你的感情,換做別的女子,無非是使計試探,或是甘願守候,就隻有你,用的是最直接的法子——捧出你的心。”
他凝神看我,眸光閃過瑩潤的光芒:“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亦是這麼想的。”
我不語,起先聽他說我不溫柔不賢惠,我還不樂意聽,可他竟說他對我著了心魔,我想這一定是我聽過最動聽的情話,他說的這般深情,落在我身上的眼神這般專注,我很輕易就淪陷下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很久以後回想起來,我不禁潸然淚下,哭得難以自抑。李軒,當初在秦州你就是利用我的純真無邪讓我家破人亡,對人世心灰意冷的麼?
我拾筷,夾起一塊鮮嫩的魚肉到他碗裏,他不喜葷食,但很愛吃魚,隻見他英俊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淡的笑意,他默默地將魚肉吃下肚,動作優雅斯文。
“你還沒說是為什麼而煩惱呢?”
他娓娓道來:“半個月前,我命人殺了一個南國的奸細,並且將這人的屍身丟到了南國二皇子的下榻之處,為此惹得皇上不快,他讓我速速解決此事。”
他的眼睛攫住我:“曦兒你說,該如何是好?”
我聽得心驚肉跳,直覺李軒是在質問我與楚泓的關係,耳邊回響起那日在議政殿前袁璟的話,還是決定老實交代,我不想與他滋生出誤會來:“有次我出府去,碰巧遇上了那位二皇子,雖隻見了一麵,但他給我的印象不壞,我想這件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
李軒繼續把玩酒杯,頗有意味道:“你似是很同情他?”
我直言:“他的父皇明明最喜歡他,卻因戰敗把他送來大齊做質子,他的處境本就難堪,在大齊孤掌難鳴,很難成事。他若還在南國,定能一展抱負,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不得誌。”
“哦?”李軒對我的“高見”好像極有興趣。
我眨了眨眼睛,眼神清亮:“我不了解他,隻覺得這是人之常情,被最親的人放棄——”
我忽然無法再說下去,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怎麼抓都抓不住,被最親的人放棄,這種痛苦又有幾人能真正體會?楚泓他——
回神之際,李軒正瞧著我,我知道這樣很失態,可臉上浮現出的情態抹不去,隻黯然夾了口菜,默默地吞咽下去,明明唇齒生香的食物,嚼在嘴裏卻嚐不出味道,反而澀澀的。
李軒麵色一軟,似有不忍,但他還是說道:“楚泓離開南國那麼多年,在南國朝廷中依然能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單憑這點足以說明他很有手段,根基不淺。這也是皇上一直無法對他對南國消除戒心的原因。他表麵溫潤謙和,實則很有野心,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