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薑公公和玉錦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到鳳儀宮,腿上疼痛難忍,可我還是咬牙挺住。皇後說讓人我準備步攆而行,我婉拒,隻堅持徒步走去鳳儀宮。李軒已是階下之囚,前途未知,我不能再招人話柄,想到我能為他做的隻有這些,我心裏好難過。
玉錦取來許多件衣裳讓我挑,我看去全是嬪妃的宮裝,款式繁複,圖案華美。可我是李軒的妻,穿這些很不合適,我遲遲不動,她這才驚覺不妥,趕忙認錯:“奴婢該死,竟未考慮周全。”
她是皇後身邊的人,我不好責怪,隻道:“玉錦姑姑不必自責,時間緊迫,不可能讓宮人裁一件新衣裳給我,不知姑姑可否取一件宮女的衣裳給我?”
玉錦想了想,道:“王妃等會,奴婢那兒倒是有件新製的宮裝一直沒穿。”
“那就多謝姑姑了。”
雖是宮女的衣裳,可玉錦是整個後宮規製最高的,她的宮裝穿在身上,很是好看。李軒若問起我為何穿著宮女的衣裳,我隻需告訴他是皇後助我入宮見他就好。
換好衣服,我拉過玉錦為我梳妝,經過一個雨夜的折騰,我臉上血色全無,眼睛下方起了一圈烏青,嘴唇的皮起皺,我不能頂著這番模樣出現在李軒麵前。醜死了。
“玉錦姑姑,再幫我塗些胭脂,我的臉看上去紅潤些,李軒才不會擔心。“
腦袋昏脹,可我還是端端正正坐在銅鏡前,由玉錦取了胭脂替我勻在臉上,我叮嚀道:“少用些,我平日素麵朝天,一下子濃妝豔抹的,他定會起疑。”李軒混成了人精,我打的小算盤他經常一眼就識破,這回我要下足功夫才行。
玉錦點頭稱是,又在我的墨發上抹上精油,我不得不說她的心靈手巧遠在初蘭之上。
一切打點妥當,我猛地站起,不料一陣激烈的眩暈襲來,我忙抓住梳妝台的邊沿,花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玉錦看在眼裏,遲疑道:“王妃,恕奴婢多嘴,剛才梳妝時奴婢發現您似乎有高熱的跡象。“
我以手背按向額頭,是滾燙得厲害。我暗惱自己沒用,淋了點雨就燒成這樣,可我怕玉錦把這事稟報皇後,怕皇後會因我在病中而改變心意,急忙換上一派輕鬆自在的神情:“玉錦姑姑多慮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會因為一場雨就倒下。”
玉錦見勸我沒用,不好再說什麼,隻讓薑公公帶我走。我一聽馬上就能去見李軒,喜不自勝,身上的病痛減輕了許多。
去天牢的路上走走停停,全因為身體抱恙,我喘得有些厲害,薑公公見我麵色潮紅,很是難受,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這番舉動本是逾越,他對我說抱歉,我搖了搖頭,不怪他。
他掏出一個白瓷小瓶,對我說道:“王妃不妨喝一口這小瓶裏的花露,您一夜沒休息,看上去快虛脫了,等會見到王爺,還沒說上兩句話呢,自個兒先倒下了。”
我難受地點點頭,拿過他手中的小瓶,仰起頭喝了一小口,花露清涼濕潤,流過喉嚨真的舒服多了。
想他前後細心周到,無不在默默幫我,龍騰宮裏他塞給我一方帕子,這會兒又拿潤肺的花露給我,我輕聲問道:“人都是趨利避害,薑公公為何幫我?若因為一串瑪瑙手鏈,大可不必。”
我說話很少拐彎抹角,上次拜會皇後,離開鳳儀宮前芸姑姑偷偷給了他一串瑪瑙手鏈,我在旁邊瞧得清楚。
薑公公麵色如常,老實道:“奴才小時候家鄉鬧災,爹娘弟兄病死餓死,奴才為了活命,八歲就進了宮,這些年見多了人情冷暖。當奴才的本是賤命一條,王妃待奴才謙和有度,此番算是奴才報答王妃罷。”
八歲入宮,掙紮活到今日,其中艱難可想而知,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就這麼沉穩縝密。
我沒有懷疑他的意思,隻能再次言謝:“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你,謝你在這種關頭還肯幫我。”
他重新攙起我,平靜道:“離天牢不遠了,王妃再堅持會。”
走過這許多路,腿上逐漸恢複了些知覺,雖然疼痛還是很強烈,比起先前卻好很多。薑公公將皇後的令牌亮出來給守衛看過,守衛點頭應允,薑公公不能隨我進去,遂對我說道:“奴才就送您到這兒,王妃進去見著軒王,萬不能提昨夜的事,奴才在這兒等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