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頒下去的時候,唐域過來看納蘭。
他知道皇甫斐拘留了納蘭,但卻似乎沒什麼意見,過來看納蘭也絕口不提“皇甫斐把納蘭幽禁,不讓他和阿景見麵,真是可惡”的話題。不僅如此,就連皇甫景早上被放出去,到了下午也不見什麼動靜。
這讓納蘭有些鬱悶,所以和唐域聊天也就有些心不在焉。
其實他能知道唐域的疲憊,阿欏姑娘如今這樣是大家都不想看見的。
“誒,你有沒有在聽啊!”唐域不滿地出唇納蘭的臉,隨後又停下來,以前納蘭的臉都是軟軟糯糯的,如今摸起來卻是太緊繃,臉也瘦了一大圈。
納蘭見唐域沉默,自己忙先笑笑,說著些不打緊的玩笑話。隨後,他才悄聲問:“景哥哥已經出來了,對嗎?”
唐域愣了愣,他還以為皇甫斐不會將此事告訴納蘭來著,聽此,也不打算瞞著納蘭,點點頭,說:“嗯,今兒一早,我帶人去接回來的。”
“那他怎麼樣?為何都不來接我……”納蘭終於忍不住,問。
唐域拍拍納蘭的頭,解釋著說:“你也知道,阿景在大牢裏受了重傷,而且他才出來,怎麼說也得好好調整一番。”
“不會的。”納蘭卻是搖搖頭,很堅定地說:“我知道景哥哥,他不會因為這樣就不來接我,域王爺你給我說實話,景哥哥他,究竟怎麼了?”
唐域麵露難色,支支吾吾著道:“納蘭你還不清楚,其實阿景他……阿景他……”
納蘭心裏一揪,他忍住即將噴薄的眼淚,捂住心口,問:“他死了嗎?”
“當然沒有!”域王爺忙高聲否認,這倒黴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那就好。”納蘭笑笑。
其實納蘭這幾日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過是自家景哥哥死在大牢裏,但域王爺說既然還活著,那就是萬幸。
唐域見納蘭的承受能力超出他的預期,不由鬆了口氣,道:“阿景的確是出來了,也的確受了傷。不過皇帝沒有怎麼為難他,封了他一個蘷王的身份,還劃了城池。隻不過……”
納蘭耳尖,忙問:“隻不過什麼?”
唐域隻得道:“隻不過皇帝說,阿景犯下手刃兄弟的大錯,但正值大赦天下之際,所以可以網開一麵。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阿景已經被皇家剔除,剝奪他的皇甫姓氏,讓他跟隨母姓——葉。”
“葉景……蘷王?”納蘭默默念著,長歎口氣,離開朝堂做一個閑散王爺未必是件壞事。
從此以後,天下再無二殿下皇甫景,隻剩蘷王葉景。
皇甫斐這樣的做法很是聰明,一來保留自家景哥哥一條命,可以彰顯自己的寬容仁慈;二來剔除皇甫姓氏,隻要今後景哥哥對皇位有什麼心思,便是犯了謀反之罪。
但還是那句話,無論如何,活下來就好。隻要活下來,就會有無限的可能。
送走唐域,納蘭趴在榻上眯了一會兒眼。之後有宮人過來叫醒納蘭,說是皇帝讓他去用晚膳。
納蘭點點頭,洗手擦臉,蹦噠著往飯廳跑。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話粗理不粗,納蘭向來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
陪著皇甫斐用過飯,納蘭躲在自己寢殿的簾子後看書畫畫,皇甫斐在外麵批閱奏折。
夜色漸濃,納蘭打了個嗬欠,看見簾子外的燭火跳躍,想來皇甫斐還沒離開。
也是可憐,當了皇帝,每日除了在朝堂上聽那些大臣小蜜蜂一般“嗡嗡嗡”地啟奏,回來還要通宵達旦的批閱奏折。
難怪曆史上那些勤於治國的皇帝都不長命來著。
納蘭想了想,還是悄悄地從暖烘烘的被窩裏出來,光著腳去看。
皇甫斐已經睡著了,他手裏還握著朱筆。夜風從窗戶縫吹進來,有些冷,皇甫斐皺了皺眉頭。
“唉,你這麼做皇帝,做得到幾年哦!”納蘭小聲抱怨,回身取了一件寬襖披風出來。
給皇甫斐蓋上,納蘭去撿落在一邊的奏折。
他發誓不是自己想偷看的,隻不過那本奏折上出現的“蘷王葉景”四個字,實在有些紮眼。
“蘷王葉景,狼子野心,心狠手辣,懇請陛下大義滅親,賜死蘷王。”
納蘭皺眉,忍不住去看另外幾本,竟然也是彈劾自家景哥哥的。又注意奏折下麵的批紅,都是“手足情深,朕心有不忍,未過”。
原來,納蘭複雜地去看熟睡的皇甫斐,他竟然默默地幫葉景擋下了那麼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