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念奴嬌.人生如夢
“天涯何處無芳草啊……”王戇半天隻憋出這麼一句勸解的話來。
王軾卻陷在自己的情緒裏,繼續自怨自艾:“我知道自己的條件,但是我真的隻是想站在他身後就好了。兄弟,我跟你說你一個事,為了納蘭公子,我花錢受傷但是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錯了,反而我很開心。花得越多越開心,傷得越重越開心。我是不是很特麼賤啊?”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王戇也自嘲笑笑:“我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王軾撿起那個袋子:“納蘭公子說,收了這個錢,就互不相欠了。嗬嗬,可是啊,我的心還擱在那兒呢,誰還我啊?”
王戇隻好生硬地岔開話題:“不說這些傷心的話了,我還得去站崗呢。”
王軾又晃了晃錢袋子:“不喝了嗎?”
王戇笑笑:“喝太多,容易誤事,還是別喝了。你也快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好。”王軾答應,看著王戇往回離開。
隨後他看了看手裏的錢袋子,笑了笑,抬手將它扔了出去:“還清了……還不清。”
錢袋子在空中畫出一個弧度,然後無聲的落在雪地上,很快便被雪埋住了。
他笑笑,慢慢往軍營走,走到半路,他又立刻急匆匆地往後趕,但是卻不確定那錢袋子去哪兒了。
於是他幹脆趴在雪地上,一處處摸索,找了許久錢袋子沒找到,倒是在這寒夜裏出了一身熱汗。
無疾而終。
突然這次詞語蹦到王軾腦海裏,他認命地歎口氣,正要走,卻聽到有人笑嘻嘻地走過來。
“運氣真好,撿到一包銀子。”
“請哥們喝酒唄。”
“行,走!”
是大澤換班的巡邏士兵。
王軾愣在原地,看著那人手裏拋得一上一下的錢袋子,正是他丟掉的那個。
“誒,王軾?待會兒一起去喝酒啊,我請客!”有人認出了他來,熱情地打招呼。
王軾扯出一個笑容來:“不用了,你們好好喝。”
然後他挺直了腰板往回走,到現在他才明白,他和納蘭,不是無疾而終,而是一句老話——不是你的,始終不是你的。
風卷起地上的殘雪,王軾覺得自己真的特別悲壯,然後他想起來以前有一個和他一個名的,姓蘇的詞人,寫了首什麼《念奴嬌》: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他不知道這首詞完全不適合用在現在,甚至詩裏的“千堆雪”也不是指身邊的雪花,而是在海邊,大片大片的輕易就能破碎的浪花泡沫。
但是他一念到那句“人生如夢”,便又覺得自己真的太特麼悲傷了。
納蘭是他的“小喬”,他卻沒有做周公瑾的命。
他於是一邊大聲喊著這首詞,一邊頹廢地往回走。
被他聲音驚醒的圖衡人悄悄打開窗戶,隻看到一個在風雪中漸漸模糊的人。
“哎喲喂,這澤州城來的士兵,不是瘋了吧?”
“可憐,這大過年的都不能在家人身邊。”
“就是啊,真可憐……”
納蘭在圖衡又待了兩天,也不知這消息是否真的,總之這兩天南洺很安靜,沒有一絲一毫叨擾。
甚至有將領受士兵拜托,過來詢問皇甫景是否要回城去了?
“不行。”皇甫景傷好的差不多,他穿著標配的玄色絨衣,許是受傷的緣故,臉色不怎麼好:“南洺雖是小族,但頗有些猖獗,在沒有確定他們對圖衡沒什麼打算之前,我們不可掉以輕心。”
將領領命退下。
納蘭拿著瓜子從後麵出來:“景哥哥,你真的打算就這麼等下去?”
“我缺乏實戰經驗,不敢貿然出兵,若是中了南洺的圈套,就前功盡棄了。”皇甫景給納蘭倒茶,不忘提醒:“瓜子吃多了上火,你喝點熱水。”
納蘭調皮地笑笑,把瓜子一放,捧著茶杯坐在一邊,正要喝卻發現杯子是皇甫景慣用那個,便下意識要去換。
皇甫景一把按住他的手,再不肯鬆開:“怎麼了?”
“這個杯子是你的,我換一個。”納蘭騰出另外一隻手來。
皇甫景也伸出手來握住:“如今的我們,還要分你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