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點頭,看著那太醫提著藥箱出去。
汪太醫那個愛說八卦的人,自己還記得他笑起來頗為曖昧的臉,好容易在宮裏遇見一個有趣的人,偏偏卻死的不明不白。
聽說他在宮裏說了很多人的八卦,但一直活得好好的,為何偏偏遇到自己就……
納蘭心中哀歎,想起丞相夫人告訴自己的話:其實宮裏雖然是花團錦簇,滿目繁華,可誰不是提著腦袋在宮裏周旋,今天或許是榮華富貴,明天就可能隻剩一抔黃土。
他一直在躲避這宮裏的殺人不見血,沒想到有的人卻根本不打算放過他。
皇甫景回來時看見唐域躺在床上也嚇了一跳,納蘭眼睛通紅發愣的樣子更是讓他心疼,他叫來懷安:“你怎麼當差的?”
懷安也不辯解,隻跪下請罪。
“景哥哥。”納蘭小聲喚。
皇甫景連忙過去,將納蘭攬入懷裏:“我在,納蘭別害怕。”
“我不是害怕,我隻是覺得自己沒用。”納蘭眼睛離不開唐域那張煞白的臉:“之前是大白,現在又是域王爺和汪太醫,為什麼啊,不是說了有什麼就衝我來麼?”
皇甫景輕聲安慰:“納蘭你先起來,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納蘭頓時想起剛才唐域背上流出得像是小溪一般的黑色血液,胃裏翻滾得可怕,更別說吃什麼東西:“域王爺本是打算來蹭飯,沒想到飯沒吃到,差點把命搭進去。”
“納蘭,這不怪你。”
“景哥哥,我也想休息了。”納蘭心裏很亂,隻想好好靜一靜。
皇甫景不強迫他,隻讓人都退下,之後唐域宮裏的人來接走了唐域,內殿便隻剩納蘭一人。
宮門深似海,納蘭胡亂想了很多,然後沉沉睡去。
是被餓醒的,納蘭摸著肚子爬起來,發現已經入夜了。
正打算跳下床去找點吃的,卻正好聽見推門聲,皇甫景親自端著餐盤進來。
一碗紅豆薏米粥,一盤炒肉,一碟小菜。
納蘭過去捧著碗,慢慢地喝。
皇甫景沒說話,隻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
“景哥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納蘭放了碗,問:“你今天,上朝,傷口怎麼樣?”
皇甫景笑笑:“上了藥,好了些。”
“那就好。”納蘭點點頭,又去捧碗喝粥。
“今天,被嚇到了吧?”
納蘭搖搖頭:“隻要景哥哥在身邊,我就不會害怕了。”
“納蘭。”皇甫景慢慢開口,似乎要說什麼艱難的事,納蘭也不急,慢慢地等他。
“阿斐說,希望你過去玩幾天。”皇甫景說完,眼睛卻是一直看著納蘭。
納蘭心裏一揪:“我住在景哥哥這裏,要去要留,還要看景哥哥的意思。”
皇甫景微微側開臉:“我,已經同意了,你的意思呢?”
“為什麼?”納蘭站起來:“為什麼景哥哥會同意?”
“納蘭,我這樣也是想保護你。”皇甫景不敢去看納蘭,其實否定自己一直引以為豪,可以憑一己之力保護納蘭,自己何嚐不是懊惱,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他皇甫景如今麵對一些事情,終究是無能為力。
“你是怪納蘭嗎?”納蘭把皇甫景要趕自己走,理解為昨夜自己推開了他。
皇甫景有些奇怪:“我從未怪過你。”
納蘭探身吻上去,皇甫景能感受到紅豆的清香伴隨著納蘭小心翼翼進入的舌頭愈來愈清晰。
皇甫景低吼一聲,將納蘭壓在床上,納蘭的臉和身子就在眼前,就在掌握之中,然而,皇甫景立刻直起身子退開幾步:“納蘭,別鬧脾氣,阿斐那裏才是……”
“可是景哥哥你明明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納蘭想起他被遺忘在納蘭府後院涼亭頂的時候,仿佛那晚吹來的冷風又從此刻的窗戶灌了進來,冷。
“納蘭……”皇甫景不說話,隻是認真地看著納蘭的眼睛,納蘭今日那種愧疚與難過的神情,大白死時他就見過一次,無論如何,他不想再看見第三次。
“我知道了。”納蘭提了提鬆掉的衣領:“我現在就走。”
“納蘭,明早再過去吧。”皇甫景一把握住納蘭的手:“夜深了。”
“景哥哥,你以後既然會很輕易放手,那就不要屢次給人希望。”納蘭本來也沒什麼東西要拿走,隻是轉身取了自己帶來的衣服,便自己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