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光鮮亮麗、富貴榮華背後,都有不可言說、艱難異常的磨難,這是納蘭知道的。
“景哥哥,”納蘭輕輕地去碰那些傷口:“還疼嗎?”
皇甫景一愣,然後想起了納蘭離開的那天。
那天是大澤入冬的第一場雪,鵝毛似的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皇甫景正在寫字,手有些凍,輕輕往手裏嗬了一口氣。
今天是納蘭和他約定好要進宮的日子,皇甫景想到,不由一笑。
懷安取了披風給皇甫景披上,說納蘭今天被丞相送走了,然後又說練武場那邊要點名了,請他趕快過去。
皇甫景想了想,然後解了披風,自己騎了馬一路奔向丞相府。
既然是約定好了,那麼無論如何,也應該要見一麵的。他隻是這麼想,鞭子揮得越發急促,馬兒嘶啞地叫,蹄下飛奔。
風雪襲人,冰刀子一般刮在臉上。身旁的事物飛快得往後退。
他到時正好看見納蘭踏上馬車,納蘭穿了白色的絨衣,但風還是把他的衣袖吹得鼓漲,丞相夫人擔心他受凍,一把就將納蘭攬進懷裏,進了馬車。
他正要喊他,身後便又是一陣馬蹄聲:“二殿下,請回宮。”
他回頭去看,懷安領著幾個騎兵趕到,其中一個正是教他劍術的師傅。
他想拜托他們給他一點時間,他好好好地和納蘭再見,不想師傅很堅決,幾個回合就壓製了皇甫景,說是立刻回去。
那位劍術師父是難得清明的人,在人人都巴結太子的時候,唯獨他看重了皇甫景是練武的好苗子,不僅傳他劍術也教他輕功。
他壓著皇甫景,將他的臉摁在雪地裏,低聲罵道:“你突然又在犯什麼渾?眼下你已是自身難保,為何還敢違抗宮裏規矩?”
皇甫景急得快要哭出來:“師傅,我隻是想叫他一麵。”
劍術師傅不答應,將皇甫景甩在自己的馬背上,一刻不停地趕回宮裏。
不等眾人喘息,就聽見有人來報:“皇上駕到。”
隻差一點點,若是被皇帝知道二殿下遲到,想來又是一陣懲罰。懷安拍了拍胸口,安心地退下。
皇甫真提著劍,側頭輕蔑地笑笑,然後領頭給皇帝跪拜見禮。
皇帝讓眾人平身,說自己隻是來看看,讓大家自己好好練。
皇甫真提了棍子,先是秀了一套棍法,皇帝拍掌笑道:“不愧是太子,很有父王當年一般風姿。”
眾人便也跟著稱讚,誰知皇甫真卻是棍頭一轉,指著皇甫景:“二弟要不要來,切磋切磋?”
皇甫斐上前幾步:“二哥狀態不好,還是我陪太子吧。”
皇甫真嗤笑一聲,他的母妃是程貴妃,與皇後很不對盤,當下便放聲笑道:“大家都知道的,三弟你對武術很是愚鈍,哪次不是被師傅們批了又批?哥哥不想欺負你,省得皇後娘娘擔心你呢。”
皇甫斐氣得臉通紅,他指著皇甫真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武藝的確是他們當中最差的,但是被皇甫真當著皇帝的麵說出來,著實太傷麵子。
但,他悄悄回頭看了看皇甫景,二哥狀態的確不好,若是平日裏還能和太子打個平手,可是現在……皇甫斐還不知道納蘭離開的消息,他隻當皇甫景沒有休息好罷了。
“三弟,我來吧。”皇甫景取了另一根棍子,然後讓皇甫斐退下。
皇帝頗有興趣地看,然後問旁邊的師傅們:“你們覺得,太子和二皇子,誰會贏?”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敢隨意發表意見。
這廂皇甫真已是先發製人,揮舞著棍子衝皇甫景當麵劈下,皇甫景堪堪一擋,不等他站定,皇甫真已是再次進攻。
整個局麵便是皇甫景被動格擋,被皇甫真壓在牆角。
皇甫斐看在眼裏,然後悄悄去問懷安怎麼了?懷安也是擔憂地看著皇甫景,然後把納蘭離開的事說了出來。
皇甫斐也是在那個時候明白,原來自家二哥和自己一樣,對那個小納蘭有著相同的情感。
皇甫景漸漸有些吃力,皇甫真暗暗一笑,用鞋尖挑起一抹殘雪,隻往皇甫景眼睛撲過去,在皇甫景閉眼時,一棍子揮在皇甫景胸口,“嘭”,結結實實地一棍。
皇甫景被擊退幾步,隨後倒在雪地裏,隻覺得喉嚨一陣腥甜,一口血吐在雪地上,紅得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