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景很快秘密讓人來檢查,他看著納蘭呆呆地坐在一邊,心中既是憤怒又是愧疚,他能防陷阱、刺客,卻想不到皇上已經那麼迫不及待,甚至不惜利用蘭珠,借刀殺人。
皇甫景一開始就知道皇甫蘭珠不可能下毒,且不說她有沒有一定要納蘭死的理由,就說皇甫蘭珠向來說一不二的性子,若是想讓誰倒黴,絕不會用這麼陰毒的手段。
唯一想到的就是皇後,那個尊貴雍容,殺人不見血的女人。
也虧得納蘭沒有把事情鬧大,這番秘密處理也許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如今自己已經到了需要納蘭維護的地步了嗎?
“二皇子,”那人鞠了一躬,道:“一共五盤糕點,三盤有毒,毒是迷瘓散,中毒之後會出現幻覺,身體癱軟無力至毒入五髒六腑,一種慢性劇毒。”
納蘭聽此,冷笑道:“也是下了大手筆。”
皇甫景讓人把糕點帶走,秘密處理掉:“記住,此事不能說出去,你知道該怎麼做。”
納蘭歎了口氣,然後往外走。皇甫景擔憂地看著他,納蘭勉強笑笑:“大白的屍身我讓懷安放在內殿呢,總得把它埋了吧。”
皇甫景默默地跟著過去。
不想到了門口,懷安卻是一臉慘白地出來,跪下請罪道:“懷安辦事不利,請二皇子責罰。”
納蘭心裏一跳,料想是和大白有關,幾步跑進去,卻發現原本放著大白的籠子被粗暴地拆毀,一隻被剝了皮的兔子血肉模糊地躺在一邊,原本柔順雪白的毛沾滿了紅色的血,亂糟糟地裹成一團。
納蘭想吐。
其實琅雲村殺兔剝皮,納蘭和白蕪是看過的,隻是眼前這隻兔子明明幾個時辰前還趴在自己懷裏撒嬌,卻不知道這次不是撒嬌,而是大白和自己最後的告別。
“懷安,這是怎麼回事?”皇甫景上前,用手蓋住納蘭的眼睛。
懷安進來,又跪:“方才我放好兔子,就出去吩咐人在後院挖坑,耽擱一會兒,回來就……”
這麼說,是刺客?
“是誰,非得和一隻兔子過不去?”納蘭知道自己又開始矯情了,可他剛剛碰到那坨不成形的毛皮,自己就忍不住落了淚:“有什麼,不是應該衝著我來嗎?”
懷安過來幫納蘭收拾好,將大白重新放回兔籠,納蘭抱著籠子往後院走。
皇甫景一直站在納蘭背後,看他將籠子放進坑裏,然後用土掩埋。
皇甫景將大白被剝皮當作是刺客的挑釁,他一直以為自己為納蘭設下安全保護無懈可擊,不想就是有人能在這裏便將兔子剝皮,然後不露痕跡地逃離……若是今天中毒的納蘭他該怎麼辦?若是……他不敢想下去,手已經緊握成拳。
夜裏皇甫景看著納蘭還坐在床邊,以為他還在傷心,便過去安穩地拍了拍他的背。
納蘭側頭去看,認真問:“景哥哥,其實在之前就有人這麼做了對不對?”恐怕自己早就身處龍潭虎穴,隻不過一直依賴皇甫景,所以每天才過得那麼悠閑。
“納蘭,你別怕……”皇甫景不知該怎麼回答,皇宮本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要怎麼告訴納蘭這其中的黑暗可怕?
納蘭卻是搖頭,用左手托住臉分析:“我是在想,這毒究竟是下的?”
皇甫景想告訴他是皇後,但是又聽納蘭道:“首先要懷疑的是蘭珠公主,不過我想不太可能,殺了我對她沒有什麼好處;再來,有機會的就該是碰過這個糕點的人,提食盒來這裏宮女、接了食盒的懷安……或者說,是糕點師傅?
“但是宮女、師傅都不太可能,他們若是下毒很容易被查出來,所以……”
“你懷疑,懷安?”皇甫景心裏一跳:“對你不利,他也沒什麼好處。”
納蘭不答,皺眉又道:“也許是更有地位的人的命令,那麼比公主更有地位的人,或者說可以命令公主的人又有誰?……難道是皇後,或者皇上?”
皇甫景看著納蘭如此淡然地分析,倒很是詫異。納蘭衝皇甫景一笑:“景哥哥,納蘭是很隨和,但是不傻。”
皇甫景一愣,眼前的人再難以和記憶中那個軟軟糯糯的樣子重合在一起,但是他又覺得很欣慰,他的納蘭長大了。
皇甫景將被子蓋在他肩上,頓時將納蘭遮了個嚴實,我家納蘭怎麼變得那麼小一個了?皇甫景想著納蘭小時候臉上軟軟的肉,明天還是叫廚房多做一些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