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十三娘如墜雲霧。
一陣輕風撩過,蟬翼一般的薄紗窗簾縹緲卷起。
胡歌早已不知去向,剩下的孤獨,裹在春十三娘全身,涼絲絲的,毛孔也驟然收緊,剛才還在膨脹的欲望轉眼間變成了獨自倚欄的惆悵。“這個人到底是琢磨不透,來去都像是一陣風,大自然的風能卷起窗簾,他這一陣風真正是卷走了我的心。”
春十三娘已經厭倦了這種漫無目的等待,“君問歸期未有期”,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能見到,胡歌總是這樣神秘,來時這樣多情,去時又那樣無意。
“哎……”春十三娘慨歎了一聲,仰頭倒在軟綿綿的床上,這一次,她感覺原本溫軟的床褥,居然這樣堅硬,像自己麵對別的男人的心腸。
她本可以追隨胡歌而去,即使一絲不掛,但她沒有挪動身體分毫,她不想讓胡歌知道她心裏這樣在乎他,“男人就不能粘著,你越粘著,人家就越不在乎你。”這是另一個女人給她的忠告。
這個女人,簡直比自己的親娘還要嘮叨,可她,也就對她春十三娘嘮叨,換做別人,一句多餘的話也絕不會講。
誰讓她是藍夫人呢!
又誰還能比藍夫人更加神秘呢?
春十三娘這樣思忖著,纖纖玉指就像一隻貓一樣輕輕滑過自己的白嫩酥胸。她對自己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相當滿意,唯獨這一顆心讓她失望至極,因為這個堅硬如剛的心髒隻能為胡歌溫柔片刻,可這樣的溫柔,在她活過的三十多個年頭裏,出現的次數五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她端詳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燈光掩映之下,五個手指變作勾魂的利爪,“那些該死的臭男人,就該死在我這樣的手指之下。”
屋外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春十三娘側耳細聽,顯然,這次決然不是一人。
“就是這裏了。”一個粗魯莽撞的聲音。
“你能確定?”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
“絕對不會錯。”
“去敲門。”
“直接撞開不就得了,大哥。”
“我們又不是強盜。”
“對對,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是殺手。”
“蠢貨……”
“是是,大哥。”
“咣咣”,犀利的敲門聲,猛烈而又暴躁。
春十三娘瞥了一眼燈光虛映的那扇門,懶洋洋地說道:“門給你們開著,自己進來吧。”
門外突然靜了下來。細聽之下,門外那些人沉重的呼吸聲也異常清楚,像是悶鼓發出的聲響。
春十三娘鄙夷地瞧著那扇門,把身上的薄紗衣衫往上掖了一掖,悠然地閉上了一雙美目。
輕風過處,雪白的胴體清晰可見,有山有海。
門外一陣騷動。突然又安靜了下倆,接著又是“當當”幾聲,兵刃相擊的聲音。
“大哥,你流血了!”
“滾開……誰?是誰?這樣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春十三娘躺著,心裏也在納悶,“來的又是什麼人跟這些人毆鬥?”。隻不過,她也就納悶了一小片刻,複又轉身,手指一彈,一股氣流飄渺而去,不偏不倚,正中火燭,眨眼間,屋內漆黑一片。
春十三娘聽得屋外一陣驚呼,仿佛帶頭的一聲驚呼:“屋內的燈火滅了……”
“大哥,春十三娘是跑了麼?”
又聽見“啪”一聲,定是剛才詢問的那人吃了一個耳刮子。
春十三娘嘴角一翹,一抹微笑泛起,在漆黑的屋子裏間,這微笑的魅力好像都能清晰看得見。
春十三娘心裏是這樣想的,至少,她覺得自己的魅力配得上這樣一個微笑。
飄身下床的時候,一身鮮亮的衣袂已經穿戴整齊。
走近門前,春十三娘輕輕掀開門,外麵的月色有些清冷,但月光卻是好的,像胡歌的臉,泛著柔白的光芒,婷婷怡人。
“……春十三娘?”身著青色衣衫的一個男人怔了一怔,臉帶驚恐,驚問道。
“大哥,就是她……這樣好看的娘們兒我絕不會認錯。”
“啪”,又一聲,青衣漢子反手就給身邊瘦小個子一個耳光,瘦小個子捂著臉退了兩步,雙眼卻從春十三娘身上沒有挪開半分,臉上帶著喜滋滋的笑,看起來十分滿足。
春十三娘冷笑一聲,道:“真是不經打!”
青衣漢子臉帶慍色,向身後瞥了一眼,尷尬一笑,道:“都知道春十三娘‘一劍銷魂’天下無雙,即便那些身懷絕技的術士,也都膽怯三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