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和單麒在一起玩雖然很有意思,但是很多時候也會因此而連累我。

和他一起去影吧看電影,所謂影吧,那其實是學校後麵的一個vcd放映廳。一個大廳大概可以容納將近四十多人。一塊錢一個電影,但是進去了坐一天也沒人請你出去。如果你願意掏兩塊錢,就可以挑片子。我們沒地方去的時候就去那裏。但是從來也不挑片子,隻看別人挑好的。

那一段時間瓊瑤的《情深深雨朦朦》正在影吧裏熱播,座無虛席。

我們坐在那裏和別人一樣看。當演到依萍落水生病,躺再床上胡言亂語說“我的刺呢?我的刺呢?我要我的刺”時,單麒笑的前俯後仰。當時大家正處在依萍被傷害的悲情中,甚至我看到一些女孩子們已經開始抹眼淚了,突然聽到這麼一個討厭的笑聲,都對他怒目而視。我眼疾手快的捂了他的嘴,才避免了我們被圍毆的災難。但我也難免被惡狠狠的瞪了幾眼。好在習慣這個東西實在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因單麒而招別人冷眼,我已經不痛不癢了。

後來我上了大二的時候,單麒已經大四了。他打算要考研。考的是大氣環境。我認為這個很適合他來學,因為單麒作為一個生物性的人來說,他本身就對空氣十分的敏感。上自習時通風不暢的教室不去,看電影時一定帶著西瓜味的香水到處噴,香水用完了就帶一堆橘子皮去——他堅決不在電影院裏吃東西,原因當然是空氣不好。在這一點上我很難和他溝通。隻要是有窗戶的教室,我都分辨不出來哪間裏的空氣好一點,單麒卻經常信誓旦旦的說某間教室裏有人剛放過屁,某間教室裏有韭菜餡包子的味道,某間教室裏有一個狐臭,某間教室裏有腳氣,但是如果他身邊坐了一個滿身香味的美女的話,他卻又都可以忍受。可是我可以忍受一個已經香銷玉損的屁,也可以聞著韭菜包子的味道幻想美味的晚餐,卻不能忍受人工香味。所以我們並不是經常在一起學習。

單麒很喜歡看漂亮的女孩,偶爾我們都沒課的時候他就帶著我滿校園的轉,看美女。但是不幸的是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依然無法心有靈犀。我說迎麵走來的那個不錯,有氣質,他說沒看頭,小眼睛小鼻子,不就是皮膚白了點嗎。又說我們側麵走的這個才有味,可是在我看來此女隻是稍微比別人大膽一點而已,衣服布料少了一點,緊了一點。所以我們即使是相攜而行,卻是各看各的。

對了,這個時候我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了。我忘了提這件事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從來就不像一對男女朋友。後來他說小妹你其實很像我的一個弟弟。我說你什麼意思。他說你別生氣,就是說以後我倆做哥們吧,不做男女朋友了。我說本來就該這樣,你腦子不清楚才會去找我哥答應讓我做你女朋友。

但是我們分手的事情沒人知道,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了拒絕相信。因為我們還是像往常一樣偶爾會一起去看電影,在別人哭的時候我們笑——我是無聲的,單麒是大聲的,然後在眾人責難的眼神中倉皇而逃。一起上網找《金瓶梅》的原本,一人一半出錢買《廢都》,然後一人看一天。

零二年五月的時候,單麒即將畢業,他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學的研究生——和我後來考的不是同一所。有一天他找到我,意氣風發的說我考上了!我說你和我說過了。他說我今天還有別的話,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你們隔壁的那個某某願不願意和我交往看看。我答應他了,雖然有點懷疑單麒是考上以後有點發神經。

當天晚上我去隔壁找到那個穿衣服很緊身的女生時,她正在修眉毛。我問她你知道單麒嗎。她說知道啊,你男朋友嘛。我說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今天他讓我問問你願不願意和他交往。此女睜大眼睛看了我好久,說你們兩個神經病玩什麼呢。其實我猜她想說的是我們有精神病,這個和神經病是不同的症狀。

第二天我告訴單麒說你準備失戀吧,人家說你是神經病。單麒說那就算了吧,上了研究生再找一個更好的。他這樣讓我不由得懷疑他真的是個精神病。

後來他去北京後每個星期都會給我打電話,說他喜歡的女生不喜歡他,罵他是神經病。我安慰他說總有一天你會遇到欣賞你的女生的。他說其實現在已經遇到了,隻是他不欣賞對方。我說那麼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你欣賞的也欣賞你的女生的。說這話時我心裏一陣不安,因為我不能確定單麒終其一生是否真的能遇到這麼一個女生,如果不能的話,我這樣說有可能誤了他的終身大事,比如說他本來已經打算將就那個他不欣賞但欣賞他的女生,一聽我這麼說就不將就了。

到現在我仍然被這種不安攪擾,但是單麒和我訴苦時我仍然告訴他會有一個女生和他相互欣賞的,而且說的時候很有些敷衍他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