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筱躺在床上,膝蓋弓得高高的。腳上的風濕,每到冬季疼得她夜夜都睡不好覺。那般針刺般的疼痛,特別是她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腿上的疼痛便會加劇。有時候,她都想砍了自己的雙腿。
門被輕輕的推開了。羽淩風身著一身玄色的衣衫走了進來。他默默的坐在床沿上。將手伸入被窩。花梨筱麻木的腳上一暖。他用自己的大手將花梨筱的兩隻腳都包著,反複的揉搓著她的腳。不多久,花梨筱就感覺到腳底傳來了一股暖流,腿上的疼痛也緩和了一點。
“常言道,寒從腳下起,腳暖和了全身都暖和,不如朕送你一雙繡花鞋——”
羽淩風一邊揉腳,頭都沒有抬,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是小心的試探。他記得她說過,她丟了屬於自己的鞋子,當然他明白那一雙鞋子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鞋子。他口中所說的鞋子也不是實際上的一雙鞋,那是一份愛。
“不如,你送我出宮——”花梨筱側過頭,微笑著看著羽淩風。就連腿上的疼痛也忘卻了。
但那微笑看在花梨筱的眼中卻是那麼的殘忍。她說她要走。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和她在一起。
他手上 的動作頓了一會,又繼續揉搓,什麼也沒有說。
花梨筱見他不答話,側頭閉上眼,繼續睡覺。她就知道他不會答應的。一雙繡花鞋,她已經永遠的失去了。他送的,她不要。
“你真的就不願意給朕一個機會?”
花梨筱凝眸,“你還記得有一個叫梨花苑的地方嗎?若是你能夠令那滿園的梨花枯枝發芽,能夠在開出花來,我便原諒你——”
她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確了,枯枝發芽是永遠不可能的,所以他和她也是永遠不再可能的了。她不明白他為何想要和她重新開始,為何會忽然的愛上她,她不想知道。
羽淩風沒有再說話,而是繼續揉搓她的腳。然後還不忘按摩一下她的腿。
花梨筱閉上眼睛,她腿上的風濕到了冬天便疼痛難忍。他居然知道按摩她的腿。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我不管,我許你離開我,永遠都不許——”羽淩風一臉的委屈。
他說著便脫下了自己腳上的靴子。似撒嬌一般的語氣,無賴一樣的行為,躺在花梨筱的身邊,用自己的雙腿緊緊夾緊花梨筱的雙腿,將她的膝蓋捂緊。
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竟然也會撒嬌。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花梨筱身子一僵,但是並沒有推開他。
第二日
在一處殘破不堪的宮門口。一雙金色的靴子駐足了很久。良久之後他終於一把推開了結滿蜘蛛網的朱紅色的大門。
一開門,迎麵便撲來了灰塵。他忍不住掩嘴咳了兩聲。院子裏隨處長著一一些荒草,掩蓋了那些燒焦了的痕跡。隻是坍塌的一堆焦木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麼。
那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是他親自放的火。
這裏原本有滿園的梨花。可是如今都不再了,隻剩下燒焦的樹幹還挺立著。繁花似錦又如夢。
羽淩風站在院子裏,默默的看著這裏的一切。這裏,他已經有幾年沒有踏進了。自從那場大火之後,他便忘卻了這個地方。他記得,這裏曾經有一大片的梨花, 梨花樹下還有一方石桌和幾方石凳。恍惚間,所有的焦木都開出了花,什麼都還在。那抹俏皮的身影還坐在梨花樹下的秋千上,天真無邪。他時常會在屋頂上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可惜那時候,他心中有的隻有提防。
他向前走了一段路,伸手撫上了了一棵燒焦了的樹幹。那樹‘啪’的一聲便倒了下來,倒在地上摔成了一節一節的焦木。還好他躲得快。
枯木發芽都是永遠不可能,何況是讓焦木開花。
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他俯下身子,用手刨了刨,似乎下麵埋著一個瓦罐。他拾起一根樹枝,繼續刨。不多久,便挖出了一個小瓦罐。
上麵還用紅色的紙封存完整。打開一個小的竹筒,裏麵有一張泛黃的紙條。寫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永不離。
顫抖著右手,解開了蓋子。一股酒香濃鬱。這個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梨花釀。傳說,梨花開的時節,以梨花釀酒,將自己和心愛人的名字寫下,這樣便可白頭不相離。
曾經有一個女子,為他釀下一壇梨花酒,隻是他從來不曾珍惜。
聞著那香醇的梨花酒,手中的紙條緊緊的撰著。一國之君,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麵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