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元寶一跳,見是睡在他左側的南宮清墨,禮貌性的嗯了一聲,又瞥了眼床,李泓煜不在,今晚就四個人,花滿晨那個家夥已經早早的躺下了,整個人都裹成了一團,隻露出一個後腦勺,淡淡的鼻息若有若無。
“清哥哥,玉兒回來啦。”段琰玉後一步進門,看到還在挑燈夜讀的南宮清墨,一蹦一蹦的就小跑了過去。
“玉兒,你該睡覺去了。”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原本興高采烈的段琰玉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哦,玉兒知道啦,清哥哥,你也早點睡哦。”
段琰玉果真乖乖的爬上床,踢掉鞋子,把疊好的被子打散,像是突然找到什麼好玩的似的,呼的一下拉起被角,將自己整個人都藏進了被窩之中。
一開始一個人還在被窩裏倒騰,也沒玩幾下,便安靜了下來。
元寶洗漱回來的時候,段琰玉顯然已經睡著了。
她看了眼那個仍然坐在矮凳上,靜靜的看著書的南宮清墨,她對他的印象一開始是不太好,現在是還好,兩人的關係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盡管他睡在她的左側。
他好像很喜歡看書,不管走到哪裏,總會時不時的變出一本藍麵黃底的手抄拓本,不是《玄機子》,便是《掠影決》、《九九歸》之類,偶爾也會看些市井裏的雜書,真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可即便是書呆子,也是個一等一極好看的書呆子,唇紅齒白,明眸青黛,整個人清冽俊逸的不似凡間的孩子,可那種與身居來帝王之氣讓他變得有那麼一點接近俗世的真實。
燈芯遇著燭盞中所剩不多的燈油時,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灼燒聲,讓這個夜顯得越發的安靜起來。
南宮清墨並沒有直接起身,而是仔細的讀完這一頁的最後一個字,才用一根鐵棒把燈芯往上撥了撥,見不再有聲響,這才又坐了回去,繼續拿起古書研讀起來。
元寶脫了外袍,也鑽進了自己的被窩,夜幕低垂下的青山,還是清冷的,想起被老頭罰跪在桃林中的兩人,這後半夜的溫差,那兩人經過今晚這煞人的一凍,怕是回來後半條命都要沒了,更何況那個人還被蛇咬過,身子骨怕更是吃不消。
她轉了個身,卻是背對著躺在右邊的段琰玉。
隻有夜深人靜時,她才會想起死去的可憐的娘親,想起臨行時爹爹一聲聲的呼喚,想起阿樂。
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臉龐,溫熱鹹濕的苦澀,氤氳了她的眼簾,她卻渾然忘我。
她的臉忽然被一雙溫暖的手捧起,她眨了眨眼,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別扭的轉過頭,卻再次被南宮清墨霸道的掰了回來,她橫眉怒目準備翻臉,可對方卻將一條帶著好聞的陽光味道的手帕蓋在了她臉上。
“你這哭像真是娘氣,現在你還是小孩子尚不打緊,長大了若還是這般哭鼻子,還不讓人笑話是個兔爺。”南宮清墨盯著元寶,眼裏並無過多的感情。
“你才兔子爺。”元寶一下子就止住了淚水,紅著眼,還不忘翻白眼,將帕子胡亂的在臉上一擦,又故意狠狠的擤了一把鼻涕。
“諾,還你。”看到南宮清墨突然黑下來的臉,心情卻是變得極好,見對方久久不接,好心的硬是一把掰開某人僵硬的手指,將那條髒兮兮的帕子穩穩當當的放在某人手心上。
“放肆————”南宮清墨瞬間怒了,一把甩掉了那條帕子,像是甩掉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元寶想,她怕是早已被眼前這個人千刀萬剮了無數個來回。
她心虛的撇撇嘴,明明是他先惹她的嘛!
小心的挪了挪身子,往段琰玉旁邊靠了靠,眼睛卻是時刻注視著某人的舉動,趁著他眨眼的間隙,嘩啦一下,掀高被子,整個腦袋都縮進了被窩之中。
頓時,元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呼哧呼哧,當自己的聲音慢慢的平複下來之後,隻剩下旁邊兩隻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可那個人呢?
他難道走了?
不會又去看書了吧!
想著,偷偷的掀起被子的一個小角,左邊,沒人,右邊,也沒人,呼,就說嘛,那家夥脾氣也沒那麼差,剛剛的表情肯定是嚇她的。
“啊——痛。”冷不丁的腦門上被狠狠的彈了一下,脆生生的“嘣”的一聲,她還沒反應過來,又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你——”元寶一把甩開被子,叉著腰,站了起來,氣呼呼的和盤腿坐著的南宮清墨對視,看到他眼中的戲謔和欠扁的笑容,原本的歉意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瞬間像頭爆發的小獅子,一下子撲倒了南宮清墨,準備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狠狠的彈他幾腦門子的時候,卻無奈的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對方緊緊的擒住,身體也是被他的一雙大長腿纏住腰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