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我眼拙了。”
楊越強忍著笑意,把素帕還給了郡主。落雁看著他們兩個人說話,有了在家中與自己的大哥孔武鬥嘴的感覺。她雖然不知道過程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致楊越要流落在王府外麵,但他跟郡主是真正的兄妹情深。
既然已經等到了落雁,楊越也不多留,起身準備回布莊。
郡主喚過落雁,“你替我送楊越出去吧。”
“是的。”
落雁也沒有多想,順言地應允了下來。郡主笑得意味深長地看向楊越,而他也沒有作什麼反應,隻是平靜地接受。落雁在前麵引路,他跟在她的後麵走出郡主起居的“涵玉樓”。馬車停在了側門,落雁到此時才知道,楊越並不經常來王府,並且很多時候都隻從側門出入。他在王府之中,到底是處在怎樣尷尬的地位?
她輕聲地開口說:“少東主,你不用再專程來看我。”
“怎麼?你不願意見到我?”
“不是。”
落雁搖頭,“我昨天見過如夫人、世子以及世子妃。”
楊越沉吟地看著她,“落雁,你是不是已經知道?”
“嗯。”
落雁輕輕地點頭,“他們什麼也沒有說,是我自己猜到的,昨日坐上王府的馬車離開的時候突然間就想通。”
“落雁,你其實很聰明。”
他們正好走到一處亭子,楊越帶頭走了進去,並且示意落雁也跟著他坐下來。放眼偌大的承陽王府,樓閣錯落、花草相映,但是卻沒有容得下他的地方。世子、郡主以及他三個人雖然是兄妹,但他們都不是一母所生。他本該是這座王府當中的一份子,但他的母親卻是被逐出去的,而他也隻能一直跟隨她的姓氏,始終不被王爺正式承認。
他的母親去世之前,最大的心願,是他可以認祖歸宗。
他努力地經營王爺交給他的生意,希望他能夠對他刮目相看,但他的態度始終冷淡。他每個月到王府來,除了交待賬目,父子之間竟然再沒有其它的話可說,甚至連他生日或者是生病,他都不會過問半句。
落雁的耳畔,傳來楊越輕輕的一聲歎息。
夏天的季節,鴛鴦藤攀扶上棚架,掩映著整個歇息的涼亭。楊越穿著素白的衣袍,係著五彩絲鸞的腰帶,幹淨得像是不染一絲俗世的塵埃。落雁想到初見他的那夜,在楊府的花廳之中,他穿著月白色的長袍斜倚在矮榻上,屋子裏麵彌漫著桂花酒的甜香,而夜風從敞開的窗牖吹進來。
如此溫文、優雅的男子,那時候她雖然對“東主”沒有任何的概念,但是在潛意識裏麵,都不認為會是楊越這個模樣。
“少東主,有什麼我可以替你分擔嗎?”她情不自禁地開口,但是話剛說完,她又覺得自己失言。即使楊越的身份與王府無關,他的私事也不是她一個雇傭的繡娘可以關心。她不該如此僭越,明白到這點之後,她難堪地垂下了眼。
“落雁——”
楊越伸手過來,托起了她的下顎。
她抬起頭迎上了他幽深如寒潭的眸光,一瞬間,隻覺得心悸像是潮水一樣漫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