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影初斜,念蕭蕭,紅樓鎖夢。尚憑欄,歎芳華謝,一曲寒風。曲盡闌珊梧桐淺,怎忍得輕賦秋聲。疏煙卻,謝了殘花去,碎池萍。
亭閣深,落桂屏,珠簾掩,蓮步輕。便將絳唇點,描眉又複。鸞鏡翻梭鬟鬢亂,垂蓮織罷熏籠冷。君未至,紅燭泣三更,也傷情。
別去尹婉玉猶未念回宮隻顰顰而行,足尖輕點卵石地蹭起柔光片片然似刀片透過足低劃了心口。錦繡百般刁難,太後冷語不耐,王後縱於我稍厚然未知真假,蕭郎早別千裏。悵悵嗬氣若幽蘭隱現,移步至月湖畔忽的心思一動對千蘭曼「千蘭你且回宮,我一人於月湖信步片刻便回。你與尋影說,教她好生歇著莫出來。」
千蘭應聲而去。衣袖翩翩立於湖側,波光如練斜撒銀輝勾勒素影淺淺。月湖因形似一彎半滿之月而得名,待到團圓節時,千燈順水而放交織旋轉掩去深宮人兒的寂寞。
身後梧桐一陣窸窣葉影搖曳,淡然勾唇曼「鏡湖微漾來者何?」
一縷音兒如遠似近空濛言「枯葉怎尋孤帆影。」
回首含笑見一俏影靈巧越下枝頭確是尋影,她一襲深綠水紋裙腰間係一根青絛,足踏棕綢長靴。啟唇言「尋影果真厲害。」
她勾一抹沉然笑淡淡空靈言「美人急喚,婢不敢不遵。不知美人何事?」
素手輕揚喚其近前附耳低言幾句,見其眉心緊縮掩稍微提似狐疑,而後曰「美人何故如此?婢瞧那王後娘娘不似那心有七竅的人兒。」
素指輕然勾起腰間絛子淺聲嫚嫚「賢良有德,遵夫及姥,她絲毫不差,便是對妃嬪亦是從容雅態懂得後宮之道,真真是半分錯處沒有。可尋影,沒有差錯,於這代宮,便是最大的差錯。」微歇而後續言「且薄後與其一向婆媳和睦的緊。」
尋影蹙眉思索片刻了然一笑頷首。我自搭其柔荑款款而行於鳳藻宮後苑檻前,紅楓夭夭撲泠若染了鮮血。尋影會意,上前搖曳樹枝瀉縷縷瑟瑟聲響恍若人兒走過。
不出料想,頃然功夫幾個內侍撥枝而來欲探是甚。尋影早拽了我臂轉過其視野所及而後拔下己發髻上白玉滾珠釵輕擲下去濺開窸窣聲兒。伊攜我急急碎步離了鳳藻宮宮禁所限後緩了步子至玉華宮後苑自枕霞苑穿至寢殿。褪了一襲華裳著妃色霓羅罩衫半倚妃榻之上,合眼斂眉念怕不久王後玉駕便到了。
正當時千來猛而撩了玉簾踏宮鞋聲窸窣,其忽見我難掩吃驚之色朱口半張,愣神半晌撫胸言「美人教婢好嚇!怎的悄末聲的進來了婢還念美人這樣久未回呢。」
方欲拾絹帕拭去其額上香汗澿澿便聞內監嘶王後駕到眉梢翹明然,尋影取一件月銀撒金花披風搭於肩上綢帶鬆鬆係了個結兒便起身相迎。打簾出寢殿至正殿依禮數俯身跪禮曰「王後娘娘長樂無極,不知王後娘娘玉駕妾失禮,還望娘娘不罪。」
覺其眸光凝轉我周身頃刻後掩去虛扶起我言「不怪妹妹,本宮今兒來得突兀。不知可否與妹妹閑話幾句?」
知其心意頷首抿唇揮袖摒去左右使她於正座坐了,親執茶壺,掀盞蓋,清流徐徐瀉入如玉瓷中漾。後啟齒曰「不知王後娘娘今日來,有何賜教。」
她斂眸自懷袖取一支白玉滾珠釵塞入我手中正與今兒丟下一模一樣,言「妹妹可見過這釵子?」
尋影聽至此已捧了妝匣來取出一樹簪與之無二,己言「這釵子應是尋常分例,嬪妾自己便有一支。」
王後端詳須臾而後展眉曰「確是。隻宮中非人人似妹妹懂禮,竟有奸人私闖鳳藻宮宮闈,當真可氣。夫人雖位高卻沒妹妹穩重,日後還勞妹妹多多助益本宮。」
「助益嬪妾並不敢當,然得娘娘愛重,嬪妾不勝欣喜。」曼,複福身「隻這奸人必揪出才好,依嬪妾愚見,既是分例所在,但查何宮少了這樣一支便可。」
王後滿意頷首而笑收裙袂盈盈起身離去,我自恭送心頭了然哂笑。
待其走遠收拾茶盞,不當心盞蓋磕碎利鋒劃指畫一筆血色煞目,卻猶未覺疼。低音呢喃:琴瑟在禦,歲月靜好,這樣的日子,怕永遠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