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炎立於草屋之外,喃喃自語,熟練的打著了手中的打火機,莊嚴的點著了茅舍一角。
很快,仲夏裏幹燥的草舍便被熊熊大火所吞沒,牆上糊的新舊泥巴已經被燒得一塊一塊的脫落,裏麵的木樁也發出了炙熱的紅光。
屈炎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茅舍一點一點的坍塌,一點一點的化成灰燼。直到最後一點火星熄滅,屈炎才要轉身離去。隻是他不知道到的是,燃燒的草屋早已引起了有人的注意。
天色還未暗下來,屈炎打算連夜趕路。沿著長江,逆流而上,重回江陵,他要直麵如今已被踏碎的國都,他要在那裏徹底放下自己的小國之見,而是把眼界放到整個神州大地。
當屈炎還沉浸在自己接下來的計劃的時候,周圍已經響起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驚醒的屈炎轉身一看,發現來人還真不少。大概來的有二三十人,其中大多為婦女,腳上的草鞋上還粘有新泥。個個手中端著“武器”,有叉草的木叉,有挑擔的扁擔,厲害一點的有帶石頭的鋤頭。更有老叟,手中硬是提拎著還在滴水的漁網。這些人一看就是接到消息,匆匆忙從勞作的現場趕過來的。
屈炎看著一個個氣勢洶洶的老鄉,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重返人間的他,竟一時不知該如何與人們打交道了。對於眼前這些他平時最樂於交往的老百姓,屈炎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怔立當場,不知所措的看著這群人。
在這人群中,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顯得十分顯眼,可能是服飾上的區別,也可能是本身氣質的不一樣。屈炎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兩人正是他的唯一的女兒跟女婿。見到這兩人也在當場,屈炎不自覺的將目光調整到腳下,不敢直視。
“哪裏來的小娃娃?竟敢燒屈大夫的草舍,你居心何在!?”
那拿著漁網的老叟眼看著怒火就上來了,大聲當場喝問。其他人也開始隨聲附和,眼看就要喊打。還好屈炎沒有逃竄,隻是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不然隻怕早就有家夥招呼上身了。以屈炎此時的體格自然是可以輕鬆應付此情此景,但眼前這些人,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願意傷害的對象。
“屈大夫已經自沉江底,如今焚其遺物,以作祭奠。”
屈炎禮貌的向著眾人一拜,雖穿著在此時人眼中不倫不類的衣物,但一副貴族的風貌卻還是與屈子如出一轍,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不過此時沒人會在意這些細節。
“胡說!哪裏來的小兒竟敢信口雌黃,看老朽先網了你,叫你再不敢胡說八道。”
那提網老叟一臉憤怒,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珠都快要瞪出來,其他諸人也是如此,此時可謂是群情激憤。
唯有站在人群中的屈子獨女,女嬃,一人獨自在那裏摸眼淚。隻有深知父親的女兒知曉,這個年輕人說的大概就是事實。
眼看眾人手中的家夥就要招呼到年輕人身上,女嬃心中一急。
“諸位且慢動手,待問得清楚再處理此事不遲,我父近日的確露有死誌......”
說到這,女嬃已然泣不成聲。躁動的人群也因她的這句話變得平靜許多,現場一片安靜,眾人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家夥,默默的垂下了頭。以老叟為首的幾人早已兩眼通紅。他們都看得見屈大夫近日的表現,心中也有諸多猜測,隻是不願意相信,隻是心中還有些許期翼罷了。如今希望被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帶來的消息戳破。
過了好半晌,那提網老叟緩緩的彎腰拾起已經鬆落在地上的漁網,比起剛才那火氣旺盛的態勢,此刻的他仿佛蒼老了十年。
“說吧,在哪裏?帶我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