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天的大雪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在天黑後更加的大了。就好像天黑後頑皮的孩子,沒有了大人的約束,更加的肆無忌憚。大片的雪花沒有間歇的撲簌簌地打在張袁山的臉上、身上。不時有呼嘯的風吹過,雪花更加歡快的借助著風力,賣力的抽打著張袁山還有些稚氣的年輕臉龐。
蹣跚在山坡上的張袁山努力地移動著,在十八歲的同齡人裏,張袁山也算是孔武有力的了,不過現在還是感到雙腿越來越無力,每一步必須使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將一條腿盡量從厚厚的雪地中拔起,然後趕忙鬆口氣,將這條腿混合身體的前傾產生的一絲慣性和僅剩的一點力氣插入雪中,然後機械似地重複再重複同樣的動作。呼吸也越來越來急促起來,每一次呼入的好像不再是毫無感覺的空氣,而是夾雜了冰渣的有重量的固體。不時嗆得咳嗽幾聲。而呼出的不多的熱氣,在沒有形成白霧前就凝結在他的淡淡的胡茬和粗粗的眉毛上。原本應該有些反光的雪地,由於雪花的緊密以及天空遮住月亮的陰雲,使得四周變得昏黑一片。憑借著十幾年的記憶,以及盡力才能依稀看到的一點點山尖模糊的暗影,張袁山堅定而緩慢的移動著。
近了,近了,隱約從風雪後傳來了飄忽的亮點使張袁山振奮起來,背後大大的背包不時地使他微微的搖晃,山坡的坡度也漸漸增大起來,張袁山伏低身形,手腳並用的向前爬去。亮點由飄忽不定漸漸清晰了起來,在間歇的風聲中隱約也可以聽到尖銳的犬吠聲,像是要警醒主人,但張袁山卻聽出了歡快。家!就在前方!
十歲時張袁山就知道自己是爺爺抱養的。爺爺說自己是山神爺賞賜給他的禮物,因為爺爺一輩子都是在山上度過的,小村莊有幾十戶人家,大家都是張姓,據說是十幾輩子的親戚關係,大家互相照顧,互相扶助,倒也其樂融融。由於小村就建在一座叫“陽山”的山上,所以理所當然的村名就叫做“陽山村”
說道“陽山”卻有些意思,正應了那句“孤陽不長,孤陰不生!”的古話,“陽山”上從來就種不出高大的樹木,土地不能說貧瘠,長低矮的莊家都可以,就是種不成樹,樹苗還好,隻要一超過二米,馬上就枯萎而死。到了秋天莊家收完後,滿山光禿禿的,尤其到了冬天,由於沒有樹木的遮攔,山上的風雪大的嚇人!每到冬天下雪的日子,村裏人都幸福的躲在屋子裏貓冬,一步也不出門。
八十年代初期,不知是哪位為市裏、縣裏、鎮裏、鄉裏都爭光不少的天降英才般的曆史學教授通過山下村中的是非流言考證出爺爺他們居然都是遙遠年代的守墓人的後人。雖說流言講的是他們看守的是神仙墓,但專家當然不會相信!於是隨著專家一起積極趕來的市裏的、縣裏的、鎮裏的、鄉裏的浩浩蕩蕩的一大批文化人士,以及政、商界人士都雲集到了山頂附近的小村莊。聽爺爺講,當時的村長也就是張袁山的本家二叔居然嚇躲在自家屋子裏不敢出來,最後還是被二嬸給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