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無辜卷入麼?(2 / 2)

梧桐忽然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耳旁的所有聲音都變成了嗡嗡聲,一切就好像做夢一般,那樣的不真實,那樣的詭異。

她痛恨的,恨不得親手掐死卻又被理智所束縛而無法付諸於行動但不得不麵對的那個女人,居然死了?無辜卷入的一場車禍?就這麼簡單?

那個女人是梧桐如鯁在喉的一根刺,咽不下拔不出,她的所做在梧桐看來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夠,她恨不得親手將喉間的那根刺生生扯斷,可偏偏又無可奈何,即使她做過的事已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一個秘密,可時隔多年,沒有證據,她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承受一個甚至算不上懲罰的懲罰而已。

然而,此時此刻,顧珩卻突然告訴她,那個女人死了?她梗在喉間的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如此的簡單,如此的措手不及,她甚至不知是否該扯動自己的麵頰露出一個釋然快慰的笑容還是應該對房間悲戚而絕望哭啼的女孩投一一個同情的目光。

無論如何,梧桐隻知道,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她的心真的帶著一種負罪感般的的感到快慰,那口堵在心頭的怨氣隨著生死的交替而緩緩的在消散,蒼天有眼之類的話她無法說出口,卻不能否認心中此時的想法,雖然,這讓她對顧嬨感到很抱歉,畢竟,顧嬨雖任性張揚,但卻並不是一個讓人討厭的女孩,她天真簡單,對她而言,即使那個女人曾犯過天大的錯誤,可她畢竟是她的母親,血脈相通的母親。

梧桐不知道自己此時臉上是怎樣一種表情,她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說什麼,她不希望給顧珩留下一個惡毒狹隘的形象,可那種複仇般的快感是無法壓抑的,她隻能默默的低頭,垂下雙眸,輕輕的靠在牆上。

“其實……”

顧珩從她垂下的腦袋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聰明如他又怎麼可能猜不到她此時的心情。

“你感到快慰是正常的,我們沒人有資格去指責你什麼,如果換了當年被帶走的是我,或許此時此刻我也是同樣的心情。”

“小芊。”

顧珩伸手緩緩的扶住她的雙肩,寬厚的掌心隔著衣服帶著一種無言的安慰。

“我不敢說我很了解你這個妹妹,但你此時的心情必定不會比小嬨好多少,複仇的快感隻是一瞬間,你太善良了,善良到你很快便會覺得不安,因為自己的心而對小嬨感到抱歉,她越是傷心而你就會越是難受。”

“我……”

梧桐剛剛張口,肩上的手卻突然加大了力度,用一種毋庸置疑的態度打斷了她。

“你不用否認,對於我自己看人的眼光我很確認。聽著,這一切都與我們所有人無關,不過是命運的安排,她自己犯過的錯由她自己來承擔,十九年前她害死了我們的母親,現在就是她應該償還的時候了,小嬨會很難受,但至少我會陪著她,而十九年前的你卻隻能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一切,如果算起來,命運對你還要更不公平一點,所以,那些該死的愧疚之類的,都給我收回去,你沒有錯,小芊,你沒有錯!”

最後的一句話,顧珩幾乎是用一種壓抑的嘶吼喊出來的,他的呼吸重重的打在梧桐頭頂,帶著無比溫熱的氣息,隨之而來便是一段長長的沉默,直到梧桐緩緩的抬起頭來,那一張臉上赫然已是淚流滿麵,顧珩緊繃的麵色逐漸放鬆下來,最後化為一抹如同細風般的柔和,他鬆開梧桐的肩膀,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的伸手在她的頭頂上揉了揉。

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如同春日裏的一聲悶雷,劈開了她心底最後的一層隔閡,眼淚如同洶湧的浪潮,怎麼也止不住的不斷從眼眶中翻滾而出,第一次,有人將她所有的心思透析得如此清楚,第一次,她在顧珩身上體會到了哥哥的感覺,她伸手抹著臉上的眼淚,可怎麼也抹不幹淨,不斷湧出的眼淚飛快的打濕了剛擦幹的臉頰,最後她隻能用頭抵在抵在顧珩的肩頭,仍自己放縱的哭泣一次,宣泄著那些在心裏深埋腐爛了十九年的壓抑。

嘶吼的悸哭,悶聲的宣泄,房內房外,儀器冰冷的“滴滴”聲,無聲無息的顧衍之,幾十年的愛恨糾纏仿佛被定格在這一刻,所有被壓抑被掩埋被偽裝的假麵具轟然間分崩離析,那聲名在外輝煌顯赫的顧家卻被縮影在這醫院的一角,被悲傷所淹沒。

顧珩輕輕的拍著梧桐的後背,耳中聽著顧嬨越發嘶啞的聲音,雙眸中帶著刺痛,目光落在梧桐抽泣的身影上,逐漸變得複雜。

無辜卷入的一場車禍。

他想起自己對顧嬨和梧桐的解釋,唇角微微扯動,牽出一抹無聲的譏諷。

無辜卷入麼?

若是真的,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