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她聽見蔣宴澤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顫抖,他別開了目光,似乎不想讓梧桐看見什麼。
“我應該走了……我不可能呆在這裏一輩子,我感激老爺收養撫養我,需要我做的我都願意做,可是這終究是你們的家,是蔣家……”
“你不姓蔣嗎?!”
他幾乎是半吼著喊出這句話,他那麼急切的想要抓住梧桐和他之間的聯係。
其實他的反應是出乎梧桐之前的預料的,她想過他或許會震驚會生氣也會阻擾,可沒想過他會這麼震驚這麼生氣會這麼態度強硬的不允許她的離開。
她垂下目光,心中醞釀著該怎樣委婉掩飾的告訴他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卻看見了他抓在扶欄上的手,用力的幾乎要扣進大理石裏麵,青色的血管交錯在泛白的手背上,透過那隻手,她看見了蔣宴澤極力的隱忍和壓抑,她甚至清楚的聽見頭頂上他努力平息的喘息聲,那一刹那,她因為錯愕而愣住了,她猜不透的蔣宴澤,一直都是,她以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卻從未看清過他,從那天的會議開始就一直如此,他的每一個改變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都好似在挑戰他曾經留在她心中的印象。
她不懂,他這麼大的反應到底是因為什麼?
“對不起……”
她聽見了那一句飄忽的聲音,如風如煙一般一不留神都會錯過的那句話,不需要思考,她瞬間便明白了他的道歉是因為什麼,心髒不受控製的顫動了起來,她微微張開雙唇,不停的眨動著雙眼來壓抑來忽然間泛上來的酸澀。
她會因為他的一個笑容而萬物複蘇,也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而寒冬寂滅,更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悄然落淚,這些日子,那種失落堵塞落寞的情緒因為此時的一句話重新翻湧上來。原本連她自己都認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她應該處於的位置,認清了自己的身份,默認了她不需要被他重視信任的可能,可現在她才發覺自己根本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坦然和平靜,她的確怪了他,以一個養女,一個助理,一個兄弟的身份怨了他,怨他的隱瞞,怨他突然的改變,怨他的不信任。
“對不起……”
蔣宴澤的聲音好似呢喃,可她卻聽得分外清楚。
“不要走……”
心中“哄”的一聲,好似有千萬座城池在瞬間塌陷一樣發出震天的晃動,他不過兩句話,六個字,她就已經搖搖欲墜了。
唇角的笑意苦澀。
他曾經表現得誇張的害怕她,將她當做天敵一般,可到底誰才是誰的天敵?
沉默了許久,久到她雙腿都有些麻木了。
“少爺……”
她抬起頭,平靜的看向他。
“我隻是蔣家的養女。”
她的餘光看見了躲在樓梯後的吳嬸以及另一抹偷偷摸摸的身影。
郇月晴麼?冷冷一笑,讓她聽見了又如何,讓牧堯知道了又何如,蔣宴澤以及強大到就算她離開,就算沒有她的保護也不會輕易被人擊垮的地步了。
“遲早我都要離開蔣家,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現在對我而言,正是時候,我應該做的一切我仍然會做到,可這裏並不需要一個多餘的外人,你會有你的妻子,兒女,你未來的生活我並不想在參與,同樣,我也應該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少爺……我隻是蔣家的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