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失去了,並且永遠也找不回來了,可卻有人在擁有的時候不屑一顧,她知道,對於那些正擁有著的人,不管她說什麼,也不過是讓人作嘔的大道理而已,誰會在乎,情親?會比錢來的實際?不會,他們不會在乎,老父親對他來說,除了賺錢的工具外也是一種包袱。
撥開看熱鬧的人群,像來時的那樣又慢慢擠了出去,唯一不同的是,中央那持續不斷仿佛無休無止的爭吵從她離開時便已經徹底停止了,遠處,傳來了警笛聲還有救護車的呼嘯聲,梧桐也不知為何,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至少對於那個老人來說,今天還不是他應該離去的日子。
重新招到一輛出租車,坐在車上,梧桐心裏反複的問自己一個問題。
為什麼,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會後悔沒有珍惜?
這是一個幼稚的問題,也是一個可笑的問題,卻也是唯一能代表她此時心情的問題。
顧衍之選擇了財勢卻在如今後悔愧疚曾經的放手,梁文泰的父親一生追求事業而現在才開始遺憾那已經破爛不堪的父子關係,梁文泰和顧芊在一起度過了那麼多快樂的時光,那一句“喜歡你”卻在她離開後都未曾說出,而她,也在怨恨了母親十九年後才開始懷念……
蔣宴澤是不是也後悔了?後悔那些他曾選擇放棄的東西?
在經過梁文泰家時,救護車呼嘯著從他們車旁急速駛過,梧桐靠在車窗前,看著那輛逐漸遠去直至消失的車,愣愣的出神。
就算這一次保住了性命,他不還是得被兒子拉出去一次一次的撞向那些名貴的汽車,指不定哪一次就會真正的一命嗚呼,可這也是他的選擇,梧桐從老人的目中看見了無奈,看見了傷心,看見了愧疚,卻未曾看見他對兒子的怨恨,他是他的父親,隻要能做的,他都會為他做,這就是事實……
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少身不由己?有多少無可奈何?
出租車在尚雲苑大門前停下時,這個問題被她深深的埋進了心底,付過錢跳下車,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這裏的每一條路甚至每一棵樹,每一棟房屋的分布,她就算閉上眼睛都能夠分辨得出來,沿著石板路直走,最大嘴奢華的那一間是她寄住了十七年的地方,那裏麵還有她曾經放在心裏唯一的陽光,如今陽光仍在,可已經不能在她的天空放晴了。
吳嬸向她熱情的迎來,關切的問前問後,對於她離開幾天的這件事頗有些好奇,她隻是淡淡一笑,沒有多解釋什麼。
“少爺這段日子像是變了個人似得,整顆心都撲在了公事上,每晚都忙到十一二點才回來,也不知是怎麼了……”
說這句話時,吳嬸是笑著的,話語裏雖有些微詞,可更多的卻是一種發自內心滿足的欣喜,作為知道蔣宴澤身世也曾陪在他母親身邊多年的人,她當然打心眼裏希望看見蔣宴澤的成長成熟。
“是嗎。”
梧桐笑笑,換過鞋子,朝樓上徑直走去。
“這很好啊。”
大理石的扶手被擦拭的一層不染,手放上去有種冰涼的觸感,吳嬸站在樓下,看著她慢慢往上的身影,微微歪了歪腦袋,嘴裏發出一聲狐疑的輕嘶聲。
離開後歸來的梧桐渾身透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仿佛一下子間遙遠得如同天際的星星,看得見摸不著,朦朦朧朧的被籠罩在一層霧中。
將衣櫃裏所有的東西收出來也沒有鋪滿一床,她的東西一直都不多,衣服的樣式更是單調的可憐,堆在床上,一片黑壓壓的深沉,沒有一抹亮色,梧桐坐在床邊,仔仔細細的將每一件東西疊好,然後又將抽屜裏的東西一股腦倒了出來,除了幾瓶乳液她幾乎沒什麼護膚品,幾個筆記本,櫃子裏的相處也被她翻了出來,她的指尖從上麵輕輕的拂過,沒有打開,那裏麵慢慢的記錄著蔣宴澤的每一個笑容,從九歲開始,到二十六歲,明明是她的相冊,她的照片卻沒有幾張。
從床下拖出行李箱,將這些東西慢慢的一件件整齊的放進去,九歲時他送她的小熊玩偶,十二歲時他被老師表揚的作文,十三歲時她原本打算送給他卻沒有送出去的生日禮物,十五歲時他收到喜歡的女孩寫給他的情書……
直到箱子被放滿了,梧桐才發現自己的東西隻占了可憐的一小半,她看著那滿當當的箱子啞然失笑,原來她竟然存留了那麼多關於他的東西……
沉重的箱子滑過地板在樓梯上一階一階的發出悶響聲,她一手拖著箱子,一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然後抹了抹額頭上的薄汗。
“你幹什麼?”
還剩下最後的三個階梯,梧桐的身影卻定在了那裏,那個熟悉的聲音正從她的身後傳來。
“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