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寂片刻,一直毫無存在感的馬尾巴大叔忽然咧開嘴,哈哈哈……
李誌翔好不容易回過神,趕緊扯出招牌溫文儒雅笑容,同時扯了幾句場麵話,便自告奮勇出去買宵夜。兩個女生逃難似地連滾帶爬,衝到一樓,嚷著要一起去挑選,幾分鍾後,房間裏隻剩笙寒跟大叔。
大叔抬頭看了笙寒一眼,又拿出煙,走到陽台,笙寒則拿出相機,擦拭整理。半個多小時後,烤臭豆腐、油蔥粿和包著冰淇淋的花生卷,跟三人組一起回到房間。大叔毫不客氣地走進來,一手抓一樣,大吃特吃,笙寒不餓,便下了樓,走到陽台。
這間民宿的位置不錯,小陽台一半山光一半海色,夜深以後,山腳人家的燈火一盞接著一盞熄滅,相較之下,漁火雖遠,點點散在黑絲絨般的大海上,卻更顯得輝煌。
笙寒取出相機,還沒拍幾張,大叔也跨了出來,順勢點起一根煙。
反正自己今天一直在得罪人,也不差這一個,笙寒於是開口表示,拒吸二手煙,大叔撚熄香煙,默默坐到另外一邊。
笙寒瞧了他一眼,忽地沒頭沒腦就問:“你怎麼會想要研究古道?”
“興趣。”大叔沒看她,就很酷地答了兩個字。
“喔。”話不投機三句多,笙寒低頭調焦距。
黑皮膚的女生探出頭來,要他們兩人進來,說國王遊戲人少沒辦法玩。
笙寒正準備婉拒,大叔已不耐煩地張嘴:“國王遊戲是吧?可以啊,無論誰當王,老子我隻負責暴動跟政變。”
他說完,兩個女生都一愣。下一秒,輪到笙寒哈哈哈,黑皮膚的女生扭了一下臉,丟下“無聊」兩個字,便縮了回去。
大叔打量笙寒一眼,忽地問:“妳也念人類學?”
“大三。”她也隻答兩個字,倒並非耍酷,純粹是不曉得還有什麼好說的。
“批判性不夠。」大叔下評語,又玩了一下打火機,便眺向遠方。
笙寒聳聳肩,再次舉起相機,試著捕捉星光下洗盡鉛華、麵目有些憔悴的海邊小鎮。
兩人各管各的,過了一會兒,笙寒忽聽大叔問:“能不能借我看看?”
她起初沒聽懂,低頭看到自己的相機,這才“喔”一聲,遞了過去。
大叔翻閱了一遍,遞回來時說:“我看妳手滿穩的,就猜大概比拍著玩的那些人要強些,果然……還不錯。”
“謝謝。”笙寒答。
大概是覺得她的反應太過冷淡,大叔抬眼看她,又說:“我說真的啊,妳長得不錯,不過講話很無聊,相片倒是比本人看起來有深度得多。”
“……”聽完後,笙寒連謝謝都懶得回了。
大叔大概也覺得剛剛自己那幾句不算讚美,又補救似地說:“人類學這行,乍看之下沒前途,不過,三十歲前流浪一下,累積點不一樣的人生經驗,未必不是另一種資本,真要撐不下去了,趕緊準備考公務員,應該還是來得及。”
他掃了她一眼,再次強調:“重點是,興趣。”
聽了這話,笙寒轉身打量大叔幾眼,忍不住開口問:“你還沒過三十啊?”
“靠!”
那晚,兩名準人類學家聊到深夜,不時有笑聲在夏風中傳開來,一路散至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