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俊彥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給周梓霏打電話。直到在倫敦坐上飛機的前一刻,他還說著可能要推遲幾天回去。周梓霏雖然說著沒關係,可是語氣還是很失望。
他卻捂嘴偷笑,忍住沒給她說實話,也算是對她之前提前獨自離開的懲罰。剛才給她打電話,聽到興奮喜悅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在心裏一次又一次地感謝上帝的安排。
他其實想死她了,自從在巴塞羅那那次分別之後,他們每天隻能靠著電話說說情話。每天自己醒來,麵對空蕩蕩的房子,心裏總是不踏實的。
他不禁失笑,在重遇前,他也過了好幾年孤單的生活,現在不過每個月一起生活幾天,心裏怎麼就那麼舍不下那份溫暖。或許就像失明的人重見光明之後,總是害怕黑暗的再次來臨。
倫敦沒有直飛G市的航班,隻有到B城的。回了B城,他就要回家一趟了,合情合理的,畢竟他已經離家五年了。
五年來,母親盡管常常給他打電話,可是卻從來沒有叫他在假期的時候回家,也不知是害怕自己不太好的精神狀態會嚇到他,還是害怕其他的事情。
說真的,他無法原諒母親以前為了拆散他和周梓霏所作出的一切。她的自私帶給他的隻有傷害,可是他還是不能就這樣對她不理不管。
他還有。周梓霏,還有疼愛他的大伯一家,還有爺爺奶奶。可是他母親,除了他這個兒子,就隻有那個不生性的弟弟。
照顧她,是他的責任,也是父親離去前對他的唯一願望。
B城機場一如既往地熱鬧,依然如以往地每一天上演著悲歡離合的戲碼。
步出機場,上了來接他的車,直接就往家裏奔。
沿路的風景對於他來說,多少有點陌生,五年的變化是很大的,高樓大廈一座座拔地而起,幾乎已經看不到小時候的景色。
隨著城市發展湧現的是越來越多雷同的建築,一味地想著和發達國家靠攏,卻忘了每個城市該有自身的特色,甚至以犧牲古老建築為代價,建起那些毫無美感而言的高樓。這的確稱不上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在這些前提之下,建築師們談太多的個人宏願也顯得有點蒼白。客戶要求的是主流建築,可是自己心裏卻執著於獨一無二的作品,如何平衡兩者的確需要建築師的個人能力了。
這些情況卻不會出現在國外,安俊彥在英國的建築公司實習的時候,上司常常要求他畫一些特別的作品,甚至公司也常常接到客戶的要求,說一定要獨一無二,可以古怪可以創新,但世界上不能找到一棟一模一樣的建築。
他申請到的G市的建築公司曆史比童氏的悠久、規模比童氏要大、知名度也也比童氏的高,這就決定了這家公司的出品必然是中規中矩的,因為它不敢冒險,生怕一個出位的建築會毀掉自己的招牌。
雖然安俊彥不甘於隨波逐流,可是他沒有經驗,而在這些公司工作學到的東西是不可估量的。先工作幾年,有了經驗有了人脈關係有了拿得出手的作品,自己再出來單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雖然他和童皓民在感情上是敵對的,可是不得不承認,對於工作,童皓民正是他奮鬥的目標。
左思右想中,熟悉的大樓已經近在眼前,他還可以看到站在門口翹望的母親。母親變化不大,看上去還是像以前一般的優雅,精神狀態似乎也有所好轉。他還記得出國前,母親的狀況並不太好,神經緊繃又敏感,一點小事足以刺激到她衰弱的神經。
“俊彥!”車子剛停下來,王思宜一看到五年不見的兒子的身影就衝了過去,緊緊地抱著,哽咽地說道,“俊彥啊,你終於回來了。!”
說真的,二十多年,母親都沒對他如此親密過,安俊彥十分不適應,還有絲尷尬,可是聽著母親的話,他也隻能抬起僵硬地手輕拍母親的後背,安慰道,“母親,我回來了,不用這麼激動。”
王思宜可能也察覺了自己的失態,擦幹眼淚拖著安俊彥進屋。剛好是午飯時候,安俊彥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菜色。家裏的紅姨看到他也是十分開心,畢竟紅姨在他家已經二十多年了,也是看著他長大。
“俊彥,你剛回來就有口福了,你母親特意親自下廚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說是怕你吃多了那些洋快餐,要給你補補營養,快坐下來吃吧。”
安俊彥坐下,給王思宜夾了一塊排骨,說,“謝謝母親,趕快吃飯吧。”母親從來沒有進過廚房,更別說做菜了,紅姨的話能相信的沒有幾成,母親的心意他心領的,也無謂戳破。
他是很餓了,十多個小時的航程,吃了兩頓難吃的飛機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手不停地夾菜,看到王思宜沒有動筷子,卻盯著他看,說,“母親,你怎麼不吃?”
紅姨聞言從廚房裏出來,給母親送來一碗飯和一些青菜,說,“夫人現在戒葷了,隻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