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二樓餐廳裏，一片嗡嗡的說話聲，他在門外停住腳步，站在角落裏，突然感到一陣驚慌。如果他走進去，他們一定會抬頭看著他，還會嘲笑他。屋裏會有人笑出聲來，其他人也會跟著笑出聲來，整個房間都會淹沒在哄笑和指指點點中。
嘿！黃毛豬來啦。
嘿！被暴菊的感覺如何啊？黃毛！
你知道你是個怪物嗎？近親結婚的產物。
他感到身上冒汗，雖然剛才晏淨波走後，他衝了個澡，但現在又覺得渾身粘糊糊的。他想起洗澡時鏡子裏的那張臉；原本英俊的臉變的醜陋，肮髒，開始愈合的傷疤，憔悴不看的表情，大大的眼窩裏藏著一對小眼睛。天啊，他們一定會笑的，他聽著裏麵的嗡嗡聲，餐具相互碰撞時的叮當聲，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該逃走。
他又想起腐爛的熊含著他手的感覺，那麼溫柔，領著他離開那小子葬身的墳墓。
傑克挺了挺胸，走進屋內。
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到來，有幾個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就繼續吃飯、聊天。晏淨波坐在屋子中央的一張桌子旁，舉起一隻胳膊，朝他招手。傑克從桌子之間的縫隙走過去，那張桌子旁還坐著另外幾個人，他們吃的都是西紅柿炒雞蛋蓋飯。
“隨便吃，”晏淨波說，“你的身體需要食物。”
傑克拿了個盤子，在自助餐台前站著一個人，穿著肥大的、髒兮兮的廚師白大褂，正看著他。
“怎麼樣傷口好些了嗎？”白大褂率先開口，“你剛進來的時候，簡直看不清楚你長什麼樣子。”
“好多了，真的。”
“來點雞蛋嗎？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吧，要不來點炒飯。總之，歡迎你來這裏，哥們。”
“謝謝你。”傑克說。
他回到晏淨波的桌子旁。
“傑克，這是李強。臉上有高原紅的是紮西。嘿，這位叫田川。”
他們都朝他點頭。
“這是新來的兄弟，”晏淨波說，“叫傑克，傑克·斯圖亞特。”
周圍的人都跟他招手，之後傑克開始埋頭吃雞蛋。他抬起頭，看著對麵胡子拉碴的年輕人，低聲的、禮貌的說，“把鹽遞給我好嗎，紮西先生？”
在瞬間的驚詫中，他們麵麵相覷額，接著爆發出一陣大笑。傑克看著他們，先是一陣驚慌，然後他聽到了笑聲，錯不了的，他的心和耳朵一起挺大了，他明白這笑聲裏沒喲惡意。這裏不會有人問他為什麼喜歡玩火，為什麼燒了朋友的家，卻不燒了自己的房子。更不會有人問他的出生，以及父親為什麼會跟自己的妹妹通婚。
隻要他願意，在這裏他還可以微笑，於是，他真的開始笑了。
“紮西先生，”田川咯咯的笑著說，“哦，紮西先生。這個叫法真好啊，紮西先生，真******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