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地板,碗沒有發出想象中的清脆的破碎聲。湯汁、菜肴灑在地上,像是一幅彩繪圖案。落遇如木偶般在座位上坐下,盯著地麵上的那一片狼藉看。
邵炎的臉色,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白。他在廚房跟客廳之間來回走著,腳步狠狠,跺得木地板嘭嘭響。
落遇眼珠子沒有動一下,像一具雕塑般,一直盯著那打翻的湯汁看。西湖牛肉羹,她的最愛。她聽黎清聊起過,邵炎學這道菜學了三個星期。
幾十分鍾過去了,邵炎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他遠遠地,偷偷打量著落遇。看著看著,他突然害怕起來。他麵前的那落遇,仿佛靈魂出竅般,了無生機。他回過神來,忙快走兩步,在落遇麵前跪下,雙手扶著她的膝蓋,說:“遇遇,你沒事吧?”聲音中透著一絲恐懼。
“起來!”落遇眼珠子依舊沒有轉動,冷冷說。
“什麼?”邵炎驚訝道。
“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落遇一字一句說。
“遇遇,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邵炎哀求道。
“起來!”落遇提高嗓子,說。
邵炎遲疑了下,慢慢起身。他有些尷尬,搓了搓雙手,說:“遇遇,我錯了。”
“錯哪了?”落遇問。
“我--我不該衝你發脾氣,把碗筷掃在地上。”
“還有呢?”
“我--我真覺得,應該在我家過年啊。你是嫁給我了,當然得以我家為重……”
“你覺得,除了你剛才沒有控製好脾氣、衝我發脾氣、把碗筷掃在地上外,沒有別的錯?”落遇冷冷問。
“我--我--我--”
“很好。”落遇說。
“什麼?”邵炎驚訝道。
“很好。”落遇說。
她站起身,蹲下身子,伸手拾碗筷。
“我來!我來!”邵炎慌忙也蹲下身子,按住落遇的手,說。
“說好了,你做飯我洗碗,我做飯你洗碗。今天你做了飯,所以我來收拾碗筷。”落遇盯著邵炎,說。眼神空洞地,仿佛沒有靈魂。
“遇遇,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害怕。”邵炎愣了下,哀求道。
“你沒錯,是我對你要求太高了。你,不過是個男人,跟別的男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是我看錯了你,以為你會為我妥協,以為你會事事依著我。錯的人,是我。”落遇回答。
“求求你,遇遇。你別這樣說,好嗎?我錯了。我--我--以後過年,我們輪流去對方家吧。我爸那邊,我會說服的。”邵炎說。
“不必了。你可以永遠不去我家過年,甚至拜年不去都OK。我父母生的人、養的人,是我,不是你。”
“可是,我們結婚了,我是你老公。我--也是半個兒。”
“嗬嗬”落遇冷笑了下,說:“越陽市離廬洋縣那麼遠,除非我爸媽以後生了大病要來越陽市醫治,不然你和他們不會有什麼交集。你這半個兒的功用,也用不上。”
“遇遇,你--怎麼這麼說?”
“那我該怎麼說?這不是事實嗎?你一年能去我家幾次?去了還得我爸媽鞍前馬後伺候著你,生怕怠慢了你這個金龜婿。不去也罷。”
“遇遇,我錯了。這樣,以後過年都去你家過年,好不好?”邵炎遲疑了下,說。
落遇繼續收拾碗筷,沒有回答。
“這樣,跟你以前一樣,每年五一、十一、過年都去你家。”邵炎咬了咬牙,說。
“免了。”落遇說。
“什麼?”
“我說了,以後,你這輩子,都可以不去我家。”落遇回答。
“那,那你呢?”邵炎怯怯問。
“我想去哪去哪。”落遇回答。
“這樣,以後你去哪,我去哪。”邵炎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免了。我不像你。我不喜歡勉強別人。”落遇冷笑一聲,說。
“沒有沒有,沒有勉強,我心甘情願。我剛才腦子有點僵,沒有轉過彎來。我娶了你,本該好好感謝你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