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柳衣衣給我吃過了藥,這會兒倒不太疼。左大嬸處理完傷口,從懷裏掏出一個青瓷小瓶,對我說:“這是上好的金瘡藥,隻要天天上藥,保管留不下疤!”我心想,要是傷口像這樣三天兩頭裂開一次,先別說留不留疤,什麼時候才能長好還說不清呢!
整理完畢,那兩個影子衛抬起軟轎,晃晃悠悠開始趕路。有左大嬸在,自然吃喝拉撒都不用發愁了。聽白老爺說,我們這是在雲照山裏、金勝境內,沿著山脈往南走兩日便能到太平穀,從東邊繞過太平穀行至雲州城東門,自然會有劉將軍的人前來接應。
因為一直在往南走,天氣倒越來越暖和了,我的傷口抹了左大嬸的金瘡藥之後,恢複的態勢非常喜人。柳衣衣一路都很安靜,一副大義凜然勇赴刑場的派頭。老爺這段時間奔波勞碌,情緒起伏過大,虧了身子,縱使吃了藥,咳嗽也一直不見好轉,我真擔心他得了肺癆。那天救我的影子衛都是白老爺的屬下,趙夕白豢養的影子衛分為幾個派別,分別聽命於幾位重要的高層,這倒避免了有人想造反時所有人都倒戈的可能。
我的心裏其實是有些尷尬的。上次趙夕白知道我和白老爺訂婚後,就跑的不見了人影,我也免得直接麵對他了;這回可是逃不了了,等我見到他,我該說什麼話呢?他若是見到我和白老爺在一起,又該怎麼想呢?趙夕白又會如何處罰柳衣衣呢?
最讓我頭疼的,還是劉念恩和柳衣衣對造反事業的執著和狂熱,不僅把趙夕白牽扯了進來,還攪得對麵碧淵的皇室人員不得安寧。他們雖然有二十萬大軍,可是趙夕白的弟弟鈺慶帝也不見得就那麼好惹,萬一打起仗來,遭殃的不還是老百姓嗎?那個明朝的誰誰誰,奪侄子皇位時,不還打了好幾年仗,自己也多次差點喪命麼?真搞不懂這些野心家,一個個都唯恐天下不亂。
大家各懷心事,走了兩日。這天傍晚時分,冷風蕭瑟,一行人到達了雲州東門。原來跟隨的影子衛各自散了,此時城門前偌大的一片荒地上,就站了我,白老爺,左大嬸和柳衣衣。
我仰頭打量,眼前這座軍事重鎮在夕陽下顯得厚重而肅殺。一條寬敞的護城河,對麵吊橋高架;黑色的城牆足有十幾米高,牆後星羅密布著披甲持槍的士兵;高聳的角樓簷下垂著銅鈴,在風中嗚咽嗚咽的悲鳴。
城牆上有人對我們吆喝道:“底下是什麼人?”
若蘭上前一步,大聲回道:“煩請稟報劉奔將軍,就說我們是北邊來的!”
那人又說:“你們等著!”
我們吹著冷風等了半晌,天已經全黑了,對麵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就燒起了大火把,連接起來像一條粗壯的火龍。好容易有了動靜,對麵的架橋緩緩落了下來,城門也沉重的開了一個小縫。我們走上橋,擠進城門,就見門洞內燈火通明,一個銅鎧披身的年輕軍官迎了上來。
那軍官見了我們,也不說話,隻跟若蘭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大手一展,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們跟著軍官往城內走,此時城內十分安靜,街上沒有老百姓,隻有一隊一隊的巡邏兵來回走動,氣氛那叫一個整肅。走了多半個鍾頭,終於停在一座大宅前麵,那宅子大門共有三扇,中間那扇門楣上掛了一個牌匾,上書“將軍府”三個大字。
軍官把我們讓進府中,往右一拐,上了遊廊,繞過正院和大堂,直往後麵走去。不知穿過多少院子,最後到了一個僻靜之所,那將軍這才低聲說道:“諸位貴客,多有怠慢,還望恕罪!趙老爺就住在這院子裏,叔父現正在前廳議事,稍後就來拜見!”說罷他朝我們拱手行禮,大步離開了。
那軍官一走,坐北向南的正屋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都進來罷!”
我的心應聲漏跳一拍,前幾天剛跟這個人失之交臂,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白老爺首先推門而入,我激動兮兮的邁過門檻,往裏探頭一看,人呢?我四下尋找,這才發現那人正站在窗下書桌前,提著一支毛筆,對著一張大紙,慢悠悠畫著什麼。他的身後站了一個彪形大漢,一身黑衣,站在角落的陰影裏,看不清麵相。
我們四個人進屋站定,趙夕白也不抬頭打招呼,還是徑自畫著。隻見他仍舊是慣常的月白長袍,高髻綸巾,頭垂著看不到臉,不過從那握筆下筆的氣度看,比之前更添從容大氣,自有一股威嚴流露出來。
忽然他大袖一揮,不知做了什麼,柳衣衣便“嗯”的悶哼一聲,直楞楞的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