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注意到我悲摧的表情,小喜子說了句:“喜善姐姐先歇著,我去給您傳膳。”說著便退出了大殿,關上大門,徒留我一個人對著偌大的、清冷的大廳。
屋裏一下子靜了下來,一想到要獨自一人住這麼大的房間,我就感到頭皮發麻、背脊發涼。所謂“廣場恐懼症”,就是對空曠的空間感到害怕,沒有安全感;與之相對的一種“狹隘空間恐懼症”比較有名,是指患者在電梯、儲物間這種狹小的空間裏會升起恐懼的心理。奶奶的,古人沒事蓋這麼大房子幹嘛,睡覺時最多占兩平米的地方,需要搞一個籃球場大小的空間嗎?再說了,我一個小小宮女,就不能讓我住集體宿舍嗎?
我這廂還在不停的抱怨,小喜子又推門進來,招呼後麵一串兒人把飯菜擺到大廳正首床榻的小桌上,放完之後大家又默默無聞的退了出去。我三下五除二吃完飯,就連滾帶爬的閃出西側殿,來到外麵的空曠地界。
一出來,我就深深呼了一口氣,倍感輕鬆。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小涼風嗖嗖的吹來,吹得我寒毛直豎。我走上大門正對的長廊,像一個滿懷心事的文藝小青年一樣慢慢踱步,走了一會兒感到累了,便倚著柱子出神。修德殿的地勢該是比較高的,站在這裏能看到大片宮殿樓閣,點點宮燈遍撒在各個角落,好似一朵朵籠罩著朦朧的紅霧或者金霧的小蓮蓬,閃爍著淒美的光芒。
忽的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落到肩頭,我心裏一驚,條件反射的以為又遇到了什麼倒黴的意外,矯捷的回頭一看,卻見華安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後,幫我披了件衣服。我鬆了一口氣,想都不想就抬起拳頭招呼過去:“你這家夥裝鬼啊!想嚇死我啊!”拳頭打到華安結實的肩頭,手臂震得發疼——這家夥是鐵打的嗎?
華安果然毫不在意,隻是抿了抿嘴,好似剛才隻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徑自問道:“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我這榆木腦袋能想什麼,不就是發呆嘍!”我把衣服裹緊,感受久違的溫暖,抬頭問他:“你來幹嘛?”
華安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說:“我來瞻仰一下跳水救人的巾幗英雄。”
“嘿嘿……哪裏哪裏……”我訕笑著。
“身子還好麼?有沒有受寒?”
“你看我活蹦亂跳的,哪裏有受寒的影子?就是我的棉衣都落芝蘭殿了,挺冷的。”
“我幫你帶來了。”他依舊淡然,麵無表情的從身後摘下來一個粉紅綢布包袱,推到我麵前——一個身高接近一米八的昂藏男兒,手捧一團亮晶晶的粉色包裹,那樣子要多不協調就有多不協調,真虧了他能如此寵辱不驚!
我暗笑著接過包裹,問道:“這是若蘭托你帶來的嗎?”
“怎麼,我就不能自己想到,找你家若蘭姑娘拿衣服?”
“誒?”我一時愣了,想不到華安看起來很粗壯的一個人,心思倒還挺細密。我摟著包裹,一臉壞笑的盯著他,眼睜睜見他的耳根漸漸發紅,他的平板的表情越來越接近崩潰。
“看什麼看?收了衣服還不道謝!”終於,他皺眉低嚷了一聲,把臉別到一邊,假裝看外麵的風景。
“嘿嘿……謝謝華安啦!”我笑盈盈的道謝,正想調侃他幾句,忽的心裏掠過一團疑影,我斂起笑容,正經八百的對華安說:“對了華安,你知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在福安郡主落水湖邊發現了什麼?”
“什麼?”華安轉過臉問。
“上次我在芝蘭殿不是踩到小石子滑到了嘛,你還說喜歡收集那樣的小石頭。今天我把郡主救上來時,在岸邊發現了好幾顆這樣的石頭,不知道郡主是不是踩到這些石子才翻到湖裏的。你要是喜歡,不如去把它們全都撿幹淨,省得再別害人!”
華安聽了,望了我一眼,轉過身垂眼看著廊下,半晌不做聲。隻見他的側臉陰惻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他回頭對我說:“你把見到小石子的方位告訴我罷,有時間我去看看。”
我指手畫腳的給他講清了地界,他又說“夜裏涼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罷,也折騰了一整天。”
“哦……”我苦著臉應了一句,“那你也好好休息啊!對了,謝謝你帶的衣服!”說罷便在他的注視下轉身往回走。
推開西側殿大門,裏麵空無一人,隻是點著很多蠟燭。我心裏發毛,急急的往內室走。內室的空間不比外間小,雖然點了好幾片蠟燭,但還是空幽孤寂的很。我直接跳上床,拉上被子裏裹住自己,懷裏還緊緊摟著華安帶來的衣服,好像這包衣服能給我帶來一絲勇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