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口舌徒勞(1 / 2)

“混帳!這種事也信!”看著一個又一個家丁跑來稟告一些沒用的線索,蘇烈差點氣歪了鼻子,頓起茶盞就砸向他們腦袋。

相比於相府容家的微慌情景來說,太尉府可稱得上雞犬不寧了,人人膽戰心驚,心顫不已,生怕那個做鬼的小姐半夜跑來尋仇。再者太尉大人因為此事大發脾氣,已經杖斃了兩個私下議論此事的丫鬟,所有奴仆更加不敢說話,見到他都是戰戰兢兢地行禮問安。

肆無忌憚一如阮鳳珠,這幾天也是噤若寒蟬,在自己夫君麵前都不敢撒嬌,甚至是刻意躲避,隻希望能不見他就別與他碰麵。

“眉夫人呢?叫她過來!”想到這個女兒的生母沈眉娘,那個被自己冷落的女子,蘇烈仿佛有了希望,喝道。

不多時,一個容色清素的柔弱婦人被幾個丫鬟引來,屈身跪下,也不說話,就隻靜靜看著地麵,容色間多有哀憂,卻對蘇烈的憤色沒有表現出哪怕一點一滴的懼畏,反而是看透他內心的釋然與寒涼。

“她可來找過你?”遣走了所有下人,蘇烈強忍著胸中憤懣,盡量放緩語氣道,也未允她起身。

“沒有。”沈眉娘頭也不抬,脫口而出,末了又補充一句:“老爺在我身邊安排了人,阿苒若是找來,也已經被發現了。”

“……”自然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蘇烈胡子一抖,終究甩了甩袖沒做聲響,沉默須臾,擺手不耐道:“先起來。”

沈眉娘依令起身,消瘦的身子卻在刹那間晃了晃,片刻後才穩住。蘇烈看得神色一黯,想必也知道自己的無情虧欠了他們母女,因而伸了伸手欲扶住她,卻被沈眉娘側身避開。

“我也擔心阿苒。”妻子的厭惡讓蘇烈意識到了自己的狠辣,又怒又楚地盯著垂首不語的沈眉娘片刻,他終是沒有發火,默聲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低低道。

連日來對女兒的擔心和牽掛讓沈眉娘茶飯不思,憔悴不堪,因而沒有力氣抽出雙手,隻得僵著身體任他握著。聽說女兒殺了管家福安後,逃跑無蹤,丈夫非但不想辦法找到女兒調查清楚,卻還裝作大義滅親的模樣,對外宣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女兒如此順從溫善的性子,見到一隻死貓死狗都要暗暗抹淚,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去殺人?他這個做父親的,難道一點都不了解她嗎?

那時,她的整顆心都死了。

幾欲懸梁的時候卻傳來她化鬼尋仇的訊息,震愕難信的同時心思一轉,想著她可能是因為躲避婚事而逃了出去,所以還活在世上。那之後,她每天做的事便是為她禱祝,既希望女兒回來看她一眼,又希望她不要再回到這個勾心鬥角的高牆深院裏,哪怕是做鬼,在外麵自由自在地過活著也好。

“眉娘,阿苒的事,我對不起你們母女。”見她清素蒼白的麵容始終看著地麵,蘇烈輕輕撫上她消瘦的肩膀,沉聲道。

似乎已經不再習慣這樣親近的動作,沈眉娘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道:“老爺公正無私,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你真的以為我鐵石心腸?”蘇烈神色一淒,雙手在半空僵滯了片刻,楚聲而問。末了,在沈眉娘的緘默不語中繼續道:“與容家結親那時,蘇氏一門方才崛起,威勢不足,隻有借助容薈深之勢,才能使我蘇烈立身朝堂。盡管容府世子乃疾患之人,阿苒嫁過去很有可能會守寡,但是於今我蘇氏一門青雲直上,有我蘇烈在世,容家不敢虧待她。眉娘,你善解人意,應該能夠理解我種種做法,而不是反過來跟我嘔氣。”

聽到那樣理直氣壯的話,沈眉娘眉目微抬,不認識一樣望進丈夫的眼睛裏,滿目自嘲而鄙蔑的笑。

蘇烈轉過身去,以避過那道光芒,繼續道:“但是阿苒及笲後,一直到現在,容家都沒有催婚,那時你就應該明白,或許容家那小子的病身根本就不適宜娶妻,阿苒也因此能夠擺脫守寡的命運。可是……”說到這裏,他忽而頓住話頭,微微吸了口氣,略帶責音地道:“為何你不能將她看在身邊,反讓那太子看上她了?然後現在不隻皇家要納妃,連容薈深那老東西也突然跑來催婚!居然在朝堂之上旁若無人地提出這等私事,屢次讓我為難。你說說,我能怎麼辦?”

饒是不能原諒他的做法,但是聽到最後,沈眉娘還是忍不住心慌起來,解釋道:“那日帶她去廟裏拜佛,阿苒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我,是在回府途中碰到出宮逍遙的太子,因而被他盯上……”

“是什麼都不重要了。”蘇烈見她開了口,長舒口氣,打斷她的話繼續道:“現今容家與皇室雙雙相逼,得罪哪一個對我蘇氏一門都沒好處,若不能妥善解決,讓他們懷恨於心,你說以後我蘇烈如何在朝堂立足?阿苒會莫名去殺福安,我自然猜得到她受了什麼委屈,更能想到誰是幕後主使。可能她目光短淺,看不到這當中利害,所以才因一己之私做出了傻事。畢竟……身為一個女人,卻生不了孩子,又作為長房,以為阿苒若嫁給皇家,母憑女貴,必會威脅到她在蘇府的地位,所以才會一時糊塗。眉娘,希望你能理解鳳珠的無奈做法。”